容将军微弱的声音再次传来:“请、请璃王……单独、单独与臣叙话……”
闻言,傅云墨看了段音离一眼,她会意,便率先走了出去。
容清曼落后她一步。
掩上屋门,容清曼忽然跪倒在她面前,被段音离一把托住:“容姑娘这是做什么?”
“璃王妃,不知我父亲可还有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容清曼并未如何失声痛哭,只是眼泪无声掉落,不禁令人心生怜惜。
段音离垂眸:“恕我无能为力。”
话落,容清曼身子一晃,软软的倒在了她怀里。
阳光下,那张脸苍白的近乎透明。
同将军府的婢女将容清曼一起送回卧房之后,段音离顺势为她搭了个脉,这一搭可不得了,她竟难得为了一个陌生人皱了一下眉头。
旁边的几名婢女急的不行,忙去拿往日那些郎中给配的药。
为首的那个丫鬟轻声道:“敢问王妃,不知您可能医好我家小姐?”
段音离将容清曼的手塞回被子里,望着她苍白的面容摇了摇头。
心疾之症,她医不了。
这父女二人,她一个都救不活。
那丫鬟听完顿时便哭了起来,又恐容清曼听见似的,只得紧紧的捂着嘴巴快步走出了里间。
段音离看着,不禁想起了拾月他们。
她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她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拾月和凉月他们几个从谷外回来见她整日昏睡不醒只当她是不行了,跪在她榻边嚎的那叫一个天崩地裂。
那时她想,上辈子走的安安静静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辈子倒是热闹。
如今见了容清曼和她的丫鬟,倒难得勾出了段音离的一丝恻隐之心。
同傅云墨回到馆驿之后,她同拓跋聿说再多停留一日,她要去找一种草药,回来制了两粒药,差人给容清曼送了去。
傅云墨好奇:“这药能治心疾?”
段音离摇头:“只能暂解一时之急,无法根治,而且也就能吃个一两次,多了也就不起作用了。”
其次这次起不起作用她都说不准。
若是容清曼命好,或许能多活一段时日。
若是命差,怕与容将军也就是脚前脚后的事情。
傅云墨以往并不在意他人死活的,如今竟难得多问了一句:“心疾之症,就一点医治的办法都没有吗?”
“若是能去到我来的地方倒是可以医治,在这,绝无可能。”
傅云墨没再说什么,眉心郁结。
当日得知段音离不是段家的亲生女儿之后,他就一直在命人暗中调查此事。
动身之前他便接到消息,说容将军之女容清曼自幼身体不好,又有容将军相识的故人说,当日不曾听说将军夫人有孕,可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孩子,是以傅云墨心里便有了计较。
到了天水城,他一是奉景文帝之命前去探望容落,二也是有心试探看容清曼究竟是何情况。
那日与容落密谈,对方便曾说起容清曼非他所出,而是当日从长安回北境路上捡到的一个孩子。
路线对的上,时间也符合。
如今傅云墨几乎可以肯定,容清曼就是段峥的亲生女儿。
容落早有书信一封烦他转呈景文帝,叩请景文帝施恩帮忙找到容清曼的亲生爹娘,因为他听说心疾之症辈辈传,如果能寻到她的亲生爹娘刚巧他们又都还活着,说不定他们会知道如何医治心疾。
虽说希望渺茫,但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他实在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让自家闺女香消玉殒。
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傅云墨时,容落是抱着希望和期待的。
傅云墨没有告诉他,他的希望终将变成失望。
莫说是段峥,便是阿离和二师父也都无法医治心疾之症,等待容清曼的,终是一死。
“傅云墨?傅云墨?!”段音离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嗯?”
“你想什么呢?”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眉头都皱起来了。”
“……没什么。”
尚未寻到阿离的亲生爹娘,眼下还不是将一切和盘托出的时候。
抬手将人揽进怀里,傅云墨将下颚抵在她的头上,眸中一片忧色。
*
从天水城离开时,傅云墨让腊七和腊八留下,暗中照看容清曼,以免容落一死将军府有何异动。
早在容落察觉到自己身子不好时,便同容清曼说起过她的身世。
她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是以傅云墨便没再多此一举的说一遍,他只吩咐腊七和腊八,待送亲队伍离开天水城后,再将容清曼与段峥的关系告知她和容将军。
如此一来,容落能走的安心,容清曼或许也会有了求生的念头。
他还交待,倘或容清曼要去段家,便让腊七腊八一路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