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平平淡淡, 是问句, 又好像不是。
阿弗气不过,翻过身来, “我刚才真没那意思……”
他追问道,“那你以前是这样的。”
阿弗哑然,抬眸瞥见他暗沉的剪影,还有月光下模糊的眼色。
“您是太子。”
“就因为这个?”
阿弗犹豫片刻, 对着他一顿夸, “……您太英俊了, 您样样精通没有瑕疵, 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您的风姿为人交口称赞,世上所有的姑娘都倾慕于您……”
赵槃沉默片刻,“所以呢?”
阿弗道,“殿下,门当户对是老百姓们都懂的道理。”
曾经的她,也为这样的他一眼着迷,拼了命地想留在他身边,还不是自尝苦果。
赵槃把她的身子轻轻转过来,似乎长呼了一口气,深深地道了句,“你不要这么想。”又说,“门当户对,我不信。”
阿弗道,“我信。”
赵槃唇间一沉。
他其实很想告诉她,跟沈娴退婚后,他不想再娶旁人了。他已经预备好了,先送她到辅国公的张府上住些日子,然后再叫辅国公认她为义女,如此,他们的身份便可相配。
辅国公府上有极好的私塾先生,她想学什么,琴棋书画还是诗书六艺,亦或是骑射舞剑,都可以在那里学。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会的她也都可以学会。
这件事,他提前知会了辅国公,并且这些日子已经开始筹备了。还有什么她觉得不满意的,他都能一应俱全地做到。
他就怕抓不住她的人。
阿弗在昏暗中盯着赵槃,也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以为他良久没说话是动摇的意思。
她委婉而又缓慢地求道,“……殿下,要不……要不您放过我吧,行吗?我以后可以照样给您做仆人、照顾花草,亦或是厨房洒扫都行。您若传唤我,还是随时能见到的。”
赵槃否认得温柔又干脆,“我不缺仆人。”
她又问,“那我走得远远的,不惹您心烦?”
赵槃轻嗤一声,捂上她满是渴望的眼睛,声线异常清晰地道了句,“别问了,这事没商量。”
阿弗颓废地落下手臂,赌气似地欲转过身去。
赵槃也没再温柔什么,惩罚她似地过了一夜。
……
劳累不堪的一宿。
天色微明,迷迷糊糊中,阿弗感觉有人撩着她的头发,一边在问,“……你为什么觉得沈婵一定就不喜欢晋世子?”
阿弗睁开沉重的眼皮,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懒懒地翻了个身,随意答了句,“因为我是女人。”
“……”
“女人之间都互相懂?”
阿弗嗯了声。
又听他断断续续地说,“是么?那我可以跟你打那个赌。”
阿弗也鄙视地轻笑了一下,“那你等着吧,一定会输的。”
赵槃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阿弗清醒过来,起身穿好了衣服,蓦然懊恼她刚才是不是又失言了。
然而赵槃还没走,他瞥见她鬼鬼祟祟的身影,心不在焉地道了句,“过来,与我束发。”
阿弗推辞,“殿下,我不会。”
赵槃不冷不淡地道,“可以。那你以后就在屋里学,学会了再出门。”
阿弗妥协着走了过去。
他的眉本就是浓长而又黧黑的,此刻长发半散着,清俊的脸庞垂了几丝墨色的发,更显孤峻神朗。
阿弗拿篦梳在他柔顺似瀑的发丝上一下一下地梳着,忽然觉得他有点过分秀气了,遮去那双沾着寒芒的眼,简直比她还像女郎。
赵槃忽然握住她的手,“想什么呢?”
阿弗啧啧,诚恳地叹了句,“殿下,如果您不是太子,是个平民百姓家的美少年,走在街上可要小心了。”
他回头,“小心什么?”
阿弗歪歪头,“小心被人强抢了去。”
他笑,温然拽着她的手,把人拽到了跟前,直接把她抵到了铜镜上,铜镜被撞得摇摇晃晃。
阿弗嗔怪道,“殿下,您还让不让我给您梳头了?”
赵槃嗓音缱绻,“那阿弗,你抢吗?”
阿弗觉得他很快就要吻到自己了,心如擂鼓,“我……?我的话,要是我有权有势,我就抢。”
赵槃又笑了。
他俯身轻啄了她好几下。
阿弗有点心虚,她其实还有半句……就跟你抢我一样,我也让你尝尝这难受的滋味。
银筝等人在外面守夜,见太子已醒,便紧忙地服侍着。
阿弗趁机从赵槃的桎梏里逃开,大喘了好几口粗气。
她越发觉得赵槃真的是软硬不吃,你骗他没准还可能被反骗。
这就是……太子的自我修养?
……
第二日头上,退婚书早早地送到了沈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