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慌忙避开了去,对他话中的亲近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心中暗道谁跟你约好了?谁稀罕你来看了?又有谁乐意你来迎接了?可面上却没将不耐和不悦显露出来,这里可不是余府内宅,大庭广众之下,得给他留足够的面子,对方好歹是皇长孙,帝国未来的皇帝,纵算不想跟他扯上任何的关系,她也不能将他给得罪死了,这一辈子,她可不能那么早死,还想着能够活到寿终正寝呢!
当然,不得罪他不代表着就要顺从他,跟他亲近。
锦绣面上带笑,看着很是乖巧可爱,可道谢的语气却是十分的疏离,“多谢殿下关心,我自己进去就好,女学中的学友们都是良善知礼的,自然是不会嘲笑与我的。”这话也就是说,嘲笑她的人都是不良善不知礼的。叫一边指指点点的公子小姐们手和脸顿时就僵住了。
华清书院重品行,自然也就十分重视礼仪。不管士学还是女学,都设有专门的礼仪课和礼仪教授,每一年的年终考核和毕业前的毕业考核,礼仪都是十分重要的一个环节,如果被判定不及格,就必须得补考,三次补考不及格,就会被劝退。
入得华清的,大半都是士族官家出身的嫡子嫡女们,哪里承受得起自己因为不知礼仪而被劝退得后果,那样不仅本人没有脸,就是整个家族都会被人嘲笑的。
所以锦绣这话,倒真的有点儿是打在那些爱八卦的人的七寸上了。
锦绣如此明显的疏离,叫李郅轩着实有些受伤,可有些受虐属性的他,很快就给锦绣又找好了借口,觉得她是不想他在书院中因为她的关系而被学友们排斥和嘲笑,不由更感动于她的善良和善解人意,一双凤目中,闪烁着浓浓的感动和心疼,关切的道:“绣儿妹妹,你不用担心我,让我送你过去吧!你初来乍到……”
“殿下别忘了,我从满了七岁,就入了华清,在这里,也念了两年的书了。就算有两月未至,也并无丝毫陌生。况且,个人的路,总要自己去走的。别人,护不了一辈子。”锦绣急切的打断了他的话,这个人的纠缠,真的让她感到很困扰,虽然从没有一个人这般好的对待过她,她也很感动。可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处境,承受不起他这种位于权势最顶端的人的感情,又何苦让自己和对方陷进去呢?
没有结果的事情,她早已经学会了不去奢求。
可皇长孙李郅轩的执着,却像是一条无形的枷锁,紧紧的捆绑着她,叫她无所适从。一个怎么拒绝都不放弃的人,一个不管多恶劣对待都甘之如饴的人,如果他只是一个寻常的男子,她倒是不介意跟他交往,就算将来没有结果,也当是多一个朋友。可他,却偏偏是皇长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就算是做朋友,怕也是圣上、皇后、太子殿下以及太子妃娘娘所不允许的吧!
这一点,从他屡次三番被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以各种借口限制在皇宫里的待遇,便可窥得一二了。
“我可以的。绣儿妹妹,我可以的。”听得锦绣话中的怅惘,李郅轩连忙回道,生怕锦绣不相信一般,又再一次的强调着说道,“绣儿妹妹,你相信我,我可以护你一辈子的。”难得的,他在面对锦绣的时候,收起了往日如同面具一般戴在脸上的温文表情,一脸的庄严和肃穆。
锦绣很想告诉他现在的他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可看着面前认真的少年,她说不出口。皮囊内里苍老的灵魂,都有一瞬间差点被挑动。
少年慕艾,也许就因为她这个柔弱美丽的皮囊,叫这个孩子深深的陷了进去?也许是她曾经的善良温柔,叫他根本看不到她如今满心算计,邪恶毒辣的样子?
“殿下……”
“余锦绣!”锦绣含在口中的话,叫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打断,她转身朝那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书院大门的台阶上,一个头戴金累丝嵌红宝石双蝶点翠步摇,身着大红色云霏妆花锻刻丝长裙,上配银狐皮里妆缎飞边大氅,大约十四五岁,显得很是张扬的俏丽女子,正一脸厌恶,居高临下怒目的瞪视着她,十分不耐的问道,“我听说嘲笑你的人,就是不良善不知礼的?”
“沈月霞,你又想做什么?”还未等锦绣回话,李郅轩立刻挺身而出,拦在锦绣身前,凤眸里透出十足的冷意,厉声的呵斥道。
锦绣心中不由哀叹,很想朝他脑门上狠狠的拍上一巴掌。他不开口还好,这一护着,沈月霞更不会放过她了。
沈月霞,十四岁,平南王嫡幼女,皇后娘娘沈氏最为疼爱的侄女儿。平南王沈家,亦是最初跟着太宗皇帝打天下的功臣之一,建国之后便受封了世袭罔替的平南王。沈家不知道是不是祖宗当初造的杀孽太深,自来子嗣就不丰,几乎代代单传,这一代,更是只有两个女儿,嫡长女沈月霓早在五岁的时候就因为意外而夭折了,如今的沈家,就只有沈月霞这个宝贝疙瘩。是以沈家上上下下,包括皇后娘娘,都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爱护着,不管她做了任何事情,都不会受到丝毫的责罚和训斥。便养成了一个张扬跋扈的性子。可却像是天定的一般,她偏偏对李郅轩这个侄儿言听计从,几乎什么事情都顺着他。自然也就看不得他对别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