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不愧是余府家生的丫头,知道只能攀扯锦绣却绝口不提余诗仪。
“绣儿!”果然, 余瑞琛转目看向锦绣的眼神就失了温和,俊朗的容颜稍沉,耸起修长的眉头,语气颇有些不悦的道,“鸢儿可是老太太的丫头!你……”
“三哥!你居然为了这个贱婢,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责骂绣儿。”余诗仪厉声喝断他接下去的话, 甜美可人的面上带着阴寒的怒意, 几个大步走上前去,双手提起长长的裙摆, 竟是丝毫都不顾及礼仪抬脚就踹向鸢儿的面门。
鸢儿本看见余诗仪怒气冲冲的样子,就下意识的往后退避,这一脚踹来的时候,她更是迅猛的跳起来, 一下窜到余瑞琛的身后, 缩着脖子, 可怜巴巴的牵住余瑞环的衣角使尽往后拖。
余诗仪虽是柔弱女子, 怒火高炽时却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没有踹到目标,自然就有些立身不稳,加之鸢儿之前跪着的地方,赫然就是出了福熙堂正堂通往院子里的台阶处。
眼见着收不住脚,余诗仪惊叫出声,迅速张开胳膊想要抓住余瑞琛来稳住身子,而原本离余诗仪不过一臂距离的余瑞琛,却不知道何时同鸢儿一起后退了好几步。胡乱的挥动了好几次都抓扯不到兄长,也没有人在这危险的时刻拉住她的手,余诗仪绝望的闭上眼睛,硬生生强迫着自己往侧面转身,妄图以后背着地跌下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以怪异的姿势,堪堪的往台阶下摔去。
只锦绣却在余诗仪松开她手的那一瞬,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熟悉又陌生的不安,说熟悉,这载前世有无数次亲人们有未可预见的突发危险时她会感受得到;说陌生,那是因为这样的感受并不常有,而且一时之间,她也想不起这种感觉源自于谁有危险的时候。
不过余家人除了祖母和姑姑,她都不在乎,是谁倒霉都与她无关,有一刻她的心中甚至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可这幸灾乐祸还未来得及表露出来,却突然听得有人“啊”一声惊叫,一抬头便看到如此惊人的一幕。她顿时心下大急,高声喊道:“姑姑,小心!”脑中一片空白,却下意思的就拔腿就冲向了余诗仪。
众人只觉眼前迅速一闪,就见锦绣左手手指深深嵌入长廊边上雕花圆柱的花纹中,本来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修长指甲几乎全部崩断,手指上鲜血淋漓。而她的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抓扯住了余诗仪穿在身上的貂皮大衣。
这个时候的余诗仪,已经几乎面门着地,一只脚拐在地上,另一只脚脚尖撇向身体,踩在台阶的边沿上,顺着锦绣的拉扯力,双掌撑在地上,总算稳住了不再往下跌去。
二十几年的岁月里,余诗仪一直被父兄母亲保护得妥妥帖帖,嫁人后,相公更是体贴入微,她何曾遇到过这般危险的境地。双眼直愣愣的看着下面五六阶阶梯,和阶梯尽头处才新铺了没多久的碎石地面,心跟着身子一起,不停的颤动着,泪水迅速盈满了眼眶。
“妹妹!”余瑞琛总算反应了过来,他惊恐的大叫了一句,立马就冲向瘫软在地的余诗仪,身后扯着他胳膊惊骇不已的鸢儿被踉跄的带倒在地,不知所措的趴在地上久久反应不过来。
“妹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啊!”余瑞琛果然是个疼妹妹的好哥哥,他素来平缓温和的语气中甚至带着些哭音,颤抖着,语无伦次的问道。
余诗仪稳住了身,锦绣也嗖的松了口气,全身脱力,松开手,挪了几步,软软的靠着雕花圆柱,滑坐在地。
她的两只手,几乎失去了知觉,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夫人!”
“小姐”
跟在锦绣和余诗仪身后的丫鬟婆子,纷纷高声惊叫着奔向自己的主子。
一时之间,往日进出都需抬着脚走的福熙堂前,竟有些喧嚣热闹,人声鼎沸的味道了。
这时,屋里的总算有人走了出来,见此情状,不由有些愣神。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就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爱妻情深的朱旭晟,他本来堆满了笑容的脸上突然变得阴沉森冷,走过去单膝跪在余诗仪身边,轻柔的将她搂进怀中,哄到:“仪儿,不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趴在有着熟悉气味和温度的胸膛上,听着丈夫安定人心的言语,余诗仪的战栗总算渐渐消散,她苍白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丈夫的衣襟,脑袋往她怀中一埋,“哇”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我在这里,仪儿乖,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她的哭泣,叫朱旭晟心都揪成一团,他下巴轻轻的摩挲了几下余诗仪的头顶,温声的劝哄着,松手推开她想要看看她身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