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当真的。”锦绣点头,又伸出尾指,眼中泛起一丝戏谐,笑嘻嘻的说,“若姐姐不信,咱们可以拉钩。”
如梅抬手就在她手上一拍,没好气的道:“谁跟你拉钩,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走吧,我送你出去。”
“恩!”锦绣笑着点头,冲着安平长公主婆媳二人再一蹲身,拜别后就准备离开。
岂料安平长公主却突然开口,道:“等等。”
锦绣与如梅同时讶然回身,不解的望着她。
她从容的起身,一边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随意的道:“老婆子我出来也这么大半天了,老头子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我也该回去看看啦。绣儿丫头,咱们一起走吧!”
说话间,就已经走到二人身边,一手牵起一个,便要往外走去。
“娘!”汪氏惊声叫道。
对这个时而深沉、时而活泼,性子千变万化,永远都叫人摸不着头脑的婆婆,嫁到宫家已经有十多年了,她还是有些适应无能。
“咋滴?”安平长公主突然之下就掩去笑容,怒瞪起眼睛,不悦的问道,“感情这个宫府,还是能入不能出不成?”
这话,好似怒怨交加,可她眼底里,却没有丝毫的怒意,反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蘧然闪过。
虽然相处的时日并不太多,可到底做了十几年的婆媳,汪氏哪里不知晓安平长公主的性子,脸一垮,苦笑着哀求道:“娘,你别为难媳妇儿了。那三位主儿来川蜀,临到进城才给夫君发了信,可不就是已经探查到了娘你今日在府里,才叫夫君去迎接的么?你若是就这么走了,我们哪里应付得了啊?”
皇家之事,便是她身为公主儿媳妇,也是知之不深的。这些年来,她这位公主婆婆,从不与长安城里任何李姓之人来往,也甚少提及长安城的事情,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内-幕呢?
曾听夫君说过,当年他想去长安参加科考,她初时也是不允的,后来实在不忍看夫君成日里郁郁不得开颜,才最终放行。可自那时候起,她便开始过着深入简出的生活,变相的将夫君给逐出了家门,这么多年来,都一直没改这样的态度。
这一家人明明都在川蜀,却偏偏分在两处居住,她虽觉得不用日日伺候婆婆,日子比旁人家的媳妇更为轻松,却也觉得如此疏离,不像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夫君为着自己的前途和梦想,违背了母亲的意愿,这些年在政事上虽意气风发,私底下,却常为此事而感慨万千,深怀愧疚。
她还记得,初嫁给那个拍马折桂的探花郎时,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出自寒门的有为学子,哪里料想得到,他竟有如此显赫的身份。相比而言,他们汪家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寒门。因为汪家的兴盛,正是从父亲科考入仕开始的。
因此最开始的时候,她生活的战战兢兢,生怕引得公主婆婆的不满,坏了夫妻相得之情。可这些年来,婆媳二人虽算不得多亲近,却也比一般的婆媳好得多了。
这么多年与皇族李氏的疏远,她都快要忘记了,自家相公,还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外甥呢!
如今皇家之人驾到,来得还是地位显赫且与婆婆血脉关系最为亲近的三人,她哪里敢叫婆婆就这么离开,由他们夫妇二人来接待呢?
汪氏心中忐忑不安,做出低微姿态,打着要把安平长公主这个主心骨留下来的心思。安平长公主却不为所动,丢下一句,“不过几个小辈,难道还叫我在这里等他们?也不怕折了他们的福分?”便拖着锦绣如梅朝暖阁外走去。
“娘!”汪氏有些委屈的瘪瘪嘴,那是你的小辈不错,可我们却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啊!
拦在安平长公主面前,汪氏腿一软,就跪倒在地,将姿态放得更加低,满面哀求的说道:“娘,夫君临去迎接之前要媳妇跟您说,求您看在他的面上,好歹见一见吧!何况,就算您与当今圣上之间有再多解不开的结,今日来的,毕竟只是几个小辈,反正你已经出来了,不如就见一见吧!媳妇求您了!”
说着,竟是抱住安平长公主的双腿,耍着赖不许她离开。夫君能有今日成就,虽有皇帝舅舅不着痕迹的提携,大半还是靠着自身的努力。若是真将他们都得罪了,不但夫君吃罪不起,怕是自己的娘家父兄,也有被牵连的危险。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婆婆就这么离开了。
她是先皇御封的安平公主,位比亲王,手中更是持有先帝遗诏。只要她在,便是给那三位排头吃,他们也不敢如何的。
一时之间,安平长公主同目瞪口呆的如梅锦绣二人一般,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了。说句实话,她并非不敢见那些人,也不是多记仇的人,可当年发生的一切,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却还是依然历历在目。那些深深印刻在她心底的伤处,时不时的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