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样的叹为观止中,奔驰了小半日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似乎是算到她到的时间, 车马院里早有妈妈领着一辆精致的奚车等候着。跟接待的妈妈略微寒暄了几句,就一起上了奚车往内院行去,一路上还指点着她们欣赏山庄里难得的美景。
就这样一边赏景一边赞叹着,奚车很快便到了安平长公主所住的田园居。
一进院门, 首先印入眼睑的, 便是院子西北角一大片开得正灿烂的紫藤花。累累叠叠垂落的烟紫色花串和有些略微泛黄的藤蔓挤挤挨挨的挂在架子上。秋末初冬, 本该在夏秋季节开放结荚的紫藤花, 在这里居然还灿烂的盛开着。
再一看院中也零星的点缀着一些其他本不该在这个季节开放的花朵,锦绣心中更是钦佩不已,相较于她利用灵泉之水作弊才让‘三醉芙蓉’违反季节规律的盛开,安平长公主家里养的花匠们,那才是真正的高手呢!
也难怪当日她送上的‘三醉芙蓉’为生辰礼时,长公主和宫夫人婆媳虽赞不绝口,却也并未露出太过惊异的神情。
她方一进门,正在紫藤花架下秋千上百无聊赖晃悠着的如梅便立刻发现了,微微一愣,踮着地面促使秋千晃动的脚就是一个趔趄,好悬没直接从秋千上扑面倒地,却是扯断了一大把藤蔓,紫色的花瓣,夹杂着绿叶的藤蔓和串串碧绿的豆荚簌簌的落了一地,吓得一边伺候着的丫鬟们一阵惊叫。
锦绣心也紧了一下,那花架下的地面上虽没有小碎石这些危险的东西,可也并不平整,她若是真掉了下来,铁定会受伤的。女儿家的肌肤最是娇嫩,摔到哪里都不好。特别是她才及笄没多久,宫夫人还正给她寻着婆家,若真扑倒在地上破了相,可就成了大事了。
如梅自己也被这变故给吓了一跳,心脏噗通噗通的直跳。好容易渐渐平续下来,便立刻蹦下秋千,朝锦绣跑来,语气中满是欣喜的嗔怪道:“你总算是来了,说好了一完事儿就来的,偏偏还要我找人去请你!”
见她跑得飞快,锦绣赶紧劝阻道:“如梅姐姐你慢点,慢着点。”
如梅却只作未闻,飞快的奔至眼前,叫锦绣一颗本就被她吓了一跳的心,更是提的老高。只待她终于跑到跟前站定了,这才放下心来。
脸上堆满了笑容,搀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姐姐你别生气嘛!昨日我堂姐的笄礼出了些问题,祖母一直不太高兴,我总得陪着她,给她宽宽心不是。午间皇长孙、燕王和福郡王三位殿下又要到府中传旨,要求全家人都要去接旨。这不,一接完圣旨,我连感恩宴都没用,就立马过来了嘛!”
“他们去余府传旨?”如梅面上露出夸张的惊讶之色,满是好奇的问道,“传什么旨?可是赐婚圣旨?是你要做皇长孙妃了?”
换个姑娘听到这样的问题,怕是立时羞得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开口了。锦绣却不曾如此,反而一本正经的与如梅讲道理:“如梅姐姐说哪里话,别说我朝从来没有过圣人在没有征得同意之前就擅自下旨赐婚之事发生。就看我如今都还未曾及笄,根本没有资格谈婚论嫁,也知道此事不可能的呀!”
毕竟相处经年,锦绣早摸清了如梅的性子,跟她这样跳脱的姑娘说话,若是扭扭捏捏的,怕是她更得要不依不挠的取笑,甚至逼问她内心的想法了。反倒是这样一本正经的说教,才能打消她那些天马行空的胡乱猜测。
果然,听她如此说,如梅便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撇开不提了。只是她却没有看到,说这话的时候,锦绣隐在广袖中的纤手,已是握成了拳头,还隐隐有些颤抖。
如梅没有看到,屋里听到动静、生怕宝贝孙女出事,忙不迭走出来的安平长公主,却看了个正着。
她那双与皇长孙、福郡王兄弟毫无二致却更显妩媚妖娆的狭长凤眸微微向上挑起,嘴里轻抿,露出个得逞的笑容来。只那笑容一闪而逝,很快就被慈祥和蔼的神情所代替,竟是谁都没有注意到。
安平长公主缓步走下台阶,一边慈和的道:“绣儿来了,路途遥远,马车颠簸,你怕是也累着了,快些进屋来,歇息一会儿吧!如梅,别一见到你绣儿妹妹,就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揭都揭不下来。”
锦绣立刻轻轻推开靠在她身上的如梅,垂身行礼,“绣儿见过宫奶奶,宫奶奶派出的马车很是平稳,路也赶得不急,并不颠簸。我也想念如梅姐姐,正好跟她说说话呢!”
安平长公主摆摆手,道:“绣儿起来吧!你说他们三个去了余家传旨,传的是何旨意?”
提起圣旨内容,回想起在接到官复原职的圣旨那一刻,余定贤近年来明显萎靡许多的身形立刻挺得笔直,整个人都好似又迈入新生,重新活过来一般的样子,还有他眼神中那几乎已经不再掩饰的疯狂和执拗,心中就有些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