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是看夫人床褥上的污垢,猜到夫人中了毒的。”知书有些慌乱,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直起身子,急速的辩解道。
锦绣还想驳她,却被柳氏一个眼神阻了,她只得嘟了嘟嘴,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柳氏却不急着说话,她端起一旁几子上的茶盏,拨了拨茶叶沫子,轻饮了一口之后,才慢条斯理的道:“哦!原来知书你还懂得医术,知道床褥上的痕迹是逼出毒素以后留下的啊!你在我身边十来年,我怎么不知晓,你曾经习过医?”
知书自来聪明伶俐,对这样平和的问话,自然是回答的滴水不漏。“奴婢虽不曾习医,可那样的场景,凡是聪明点儿的都会怀疑,夫人又说奴婢害你,奴婢自然就理解成了你说的是奴婢下毒害你了。”
“哦!这么说来,你倒是比旁人更聪明几分咯?”顺着她的话,柳氏放入无意的回了一句。
这话知书却不敢再接,若顺着这话下去,她可再圆不回来了。目光转了转,知书回想起往日柳氏对她的态度,便打起了感情牌,言语间还不忘带上别人。“奴婢的为人和对夫人的尊敬孺慕,夫人还能不清楚吗?夫人为奴婢的母亲报了仇,又救了奴婢的性命,奴婢怎么可能会谋害夫人。夫人,你要明察啊,不要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误解了奴婢!”说着,目光似有意似无意的扫向锦绣,摆明了是在说锦绣挑拨她们主仆之间的关系,倒是叫锦绣有些哭笑不得。
她虽然确定是知书害了祖母,可却未曾在祖母面前提过她一句,本来她露出的破绽就够多了,如今这样推脱,哪里还用人去查,已是烧饼上的芝麻,明摆着的了。
不过她却只是甜甜的朝着知书笑了笑,并未开口。祖母留她下来,为的怕是想要她在她的言传身教之下,学习如何做人,如何处事,却是不喜她太过在口舌上去争个输赢,况且,还是跟一个奴婢争夺口舌之利,有失|身份的事情,她若做多了,祖母反而会更不高兴的!
“‘一线牵’之毒,须得连续增量使用十日,方能叫人中毒,我病中胃口不佳,能够连续十日一丝不落用下去的,便是你守着熬好,亲自端来的药。知书,我信任你,你却下毒害我。可能告诉我,为的是什么吗?”柳氏放下茶盏,柳眉往上轻轻挑起,语气平淡的问道。
知书这时终于变了脸色,夫人不但知道是她下的毒,还知道那毒药的名称和特性,看来是已经有了十足的证据了。她颓然的瘫坐在地上,卸下了面上伪装的委屈,昂起头来,目中带着深深的仇恨,直直的看着柳氏,“我恨你!”她竟是连奴婢二字都不肯自称了。
“恨我?”柳氏有一瞬间的怔忡,“我待你不够好吗?”
“好?”知书愤恨的讽刺道,“你难道待我好吗?你不忿母亲不愿为奴,非要嫁给父亲,百般阻挠不成之后,故意让人将我父亲派到多发洪水的游县,害死了他。后来又不理会我母亲的求救,任由她被人折磨死。你害了我的父亲母亲,又假惺惺的来救我,我母亲不愿儿女为奴才出了府去,你却把我带进府中做了丫头,让我一个官家之女却成了贱籍,还要找个同是贱籍的掌柜将我嫁出去,要我将来的孩子都变成为奴为婢的贱籍之人,一辈子被你踩在脚底下。你这是对我好吗?难道我不该恨你吗?”
“知书!”守候在门口的李月娥听到知书的话,再也忍不住的冲进来,眼中带泪,神色失望的吼道,“你从哪里听来的鬼话?怎么就成了夫人害了你的父母了?若非夫人,你早死在你那个恶毒的嫡祖母和那些阴狠的婶娘们手里了,哪还能活到今天?当初夫人根本就没叫你入奴籍,你现在依然是自由身,田贵一家也早脱了奴籍,哪里会让你的儿女为奴为婢?夫人处处为你考虑周到,你却如此不知好歹,真真是,真真是……”李妈妈再也说不下去,知书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当初她母亲心性高傲,不愿为奴,夫人满足了她的愿望,为她精心挑选了许多合适出嫁的人选。可她却看上了那个男人,夫人多次劝阻,说那个男人家中嫡母兄嫂太过厉害,她若是嫁进去,将来日子肯定不好过。她却一意孤行,夫人疼爱身边的丫鬟,也没拗过她,终是让她嫁了。为了不叫她受婆母的气,费了好大的劲儿安排他们夫妻外任,可哪里想到他会死在天灾之下。她成了寡妇,却不肯依附夫人,非要回乡,结果被折磨死,夫人感慨万千,自责不该任由她随着性子,为她惩戒了那一家子人,再将知书带回了府中。余府规矩大,又有老太太在,知书本是曾经的下人所生之女,总不能当成自家或者亲戚家的孩子来养吧!便叫她顶了个小丫头的名,可并未签卖身契,也未入奴籍,更没有让她以奴婢的身份在外人面前出现过,处处维护,还间或的教导她一些琴棋书画和官家理事的本事儿,简直就是当成自家的闺女一样在培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