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陈若怎么做,出来多少寺中长老,这八人都是绝不会离开度厄寺的。
除非他们一把火烧了度厄,兴许这样还能见一见这八人离开度厄寺的奇景。但真为一己私欲放火寺庙,他们同袁邕又有什么区别?这终究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都显罪恶的念头。
陈若今日所作所为,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打草惊蛇。说到底,他们也想看看,袁邕到底是不是真心要做圆觉,虽说试探结果几乎不会影响他们想要手刃袁邕的决心,但如果能确认袁邕是假心向佛,至少下手时他们会轻松一些。
至于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那便只能随机应变,先行观察,反正他已在度厄寺前将神女峰洗脱干净,接下来的一切后果都由自负,再没担忧遗憾。
恰逢慈心说完一个故事,陈若合掌跟着念诵:“阿弥陀佛。”
度厄寺外一片平静,度厄寺内却暗流涌动。
说到底,慈心大师这种境界的人少有,许多弟子久在寺中,厌于清规戒律,心思浮动,便是没有热闹可听,也要传出热闹来互相取悦,更不用说这样一桩慈心大师都亲口承认的大事。
弟子们议论纷纷,流言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寺中四处乱飞,慈听闻见时,众弟子已经在猜圆觉是寺中哪一个长老的儿子了,毕竟度厄寺又不是没出现过这样的事。
慈听气得不轻,度厄寺虽有僧人破戒,在寺外留下血脉,但真正闹出大动静的,已是十多年前,这十年来的风平浪静,到底没能磨灭当年那事留下的风言风语,以至于寺中僧弥上来便是这么破格的揣测。
慈听将那些被他抓个正着的僧人加了一个月的课业,一回身,看见了事件的主角。
圆觉顶着众人或嘲讽或好奇的目光,在慈听跟前露出愧色:“慈听长老,我已听闻寺外之事,还请将我交与陈若少侠,不要让慈心长老与度厄寺的名声因我毁坏。”
流言传的那样快,圆觉住在寺中,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听闻。
他这话一说,就算原来想着将他交出去以免麻烦的慈听也忍不住一叹,道:“别多想了,师兄既将你留在寺中,自有他的理由。”
圆觉道:“可我不忍慈心长老因我遭受非难。”
慈听仔细想了想,觉得就度厄寺外的场景来说,慈心其实没受什么诘责,就连看上去想要闹事的陈若也彬彬有礼地坐在那里听讲。
可慈听看着圆觉一脸担忧,到底没有说出这种破坏气氛的话,只道:“这事不用你担心,寺中自有应对,现下最重要的是保证你的安全,你且跟我来。”
圆觉微微一愣,尔后低头应是,顺从跟上,让原本以为还要再费口舌的慈听大感欣慰。他总觉得谢连州已经悄悄混进度厄寺中,若是圆觉不听劝,浪费时间,说不定就要坏事。
慈听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对圆觉道:“我如今要带你去的地方是度厄寺贮藏部分珍贵经本之地,此处虽不是寺中隐秘,但平日不准人随意来此打扰。若非今日景况特殊,我也不会带你来此,过了此劫之后,你不可再来打扰,除非寺中长老允许。”
圆觉道:“弟子记下了。”
过了一会儿,圆觉又问:“不知此处有何奥妙,能挡住那两位侠士呢?”
慈听道:“这地方倒没有多少关窍,只是里边有整个度厄寺最厉害的八人阵。”
“八人阵?”圆觉恍惚道:“我好像曾经听说过……是不是传闻里的八部天龙?”
慈听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没想到你竟知道,哎……若是那时候……八部天龙何至于失去赫赫威名。”
想到当年旧事,慈听有些伤感,一时也顾不上思考圆觉为何对此颇为热衷。
两人走进地下藏经阁,从一架又一架的经书中走过,圆觉目不斜视,没有一点垂涎之意,只一心向着前方。
慈听走到一处书架前头,回身时看见圆觉面上神情,心中还算满意,这才在第三层中寻到一处凸起,用力按下。
一条向下的地道打开,光亮与佛音一同传出。
圆觉像是被吸引了一样,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慈听见他这幅痴态,倒觉得可以理解,甚至渐渐有些信他向佛之心,要知道,最开始时慈听也隐隐觉得他是来度厄寺避难的,想到这里,慈听态度微微好转,道:“跟我来吧。”
圆觉跟上,脚步同先前相比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他们走得越近,八人念唱的佛经便越清晰,慈听在这念唱之中,隐隐有身心涤荡之感,不禁闭目念了一句佛号。
慈听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绕圈而坐的八人,带着圆觉行跪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