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娘娘听罢楚琅华说的话,面目神情有些许的变化,但她还是没有直白顺着楚琅华的语气,坦言自己对皇帝的担心忧虑。
到了最后,庄娘娘也仅仅“嗯”了一声,就在楚琅华有些失落的情绪之下,慢慢开口说道:“隽儿要回来了。”
庄娘娘只说了这一句,便转眸看着楚琅华,话中语气意味不明。
“也不知道这一次隽儿能不能长久在京城待下去。”庄娘娘牵起楚琅华放在贵妃榻上的手指,“姣姣,答应庄娘娘,不论如何,都要保全自己,知道吗?”
楚琅华的心思起起伏伏,在庄娘娘满心的纠缠里,点了点头,“姣姣自然会爱护自己,也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果然在风云诡谲之下能够活存的大多数人,还是对京城目前的这种诡异的平静感到不安与危机。
庄娘娘不知外面的情况尚且如此,那皇帝叔父呢?
楚琅华没有接着往下想,因为庄娘娘察觉到了她在出神,温声提醒她。
“姣姣这些日子也一定是累了。”说话间,庄娘娘探手抚摸着楚琅华耳鬓的一尾碎发。
楚琅华垂首,却忽然感觉庄娘娘将她发上的簪子拔了下来。
楚琅华不明所以地看向庄娘娘,目光之中有稍许茫然,她刚想张口问庄娘娘“这是何意”,却见庄娘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楚琅华莫要说话。
庄娘娘的余光微晃,瞥到楚琅华身后纱卷之后的人影时,庄娘娘的声音越发清润,“姣姣,怎么这么不仔细,头发都散了。”
“来,娘娘帮你挽好。”
顺着庄娘娘说的话,楚琅华慢慢蹲下身子垂首,只感觉到庄娘娘的手有些颤抖地用簪子卷了一卷散下的头发,斜插入发髻之后,庄娘娘又轻轻抚摸了几下楚琅华的脑袋。
“走吧。”
不等楚琅华弄清楚庄娘娘如此谨小慎微的原由,对方就已先让楚琅华出门了。
庄娘娘掀了掀贵妃榻上的薄衾,楚琅华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庄娘娘手中地一截花头吸引,那是原先楚琅华发上的簪子。
既然这支在庄娘娘手中,那她头上的又是哪支?
楚琅华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向庄娘娘告别之后就离开了晋华宫门,回到郡主府中拔下发簪。
仔细观研庄娘娘为她别上的发簪,确实是一支她从没见过的,不属于楚琅华的发簪。
她想了一想,慢慢用力一下子就掰下了发簪的花头,簪管中空,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纸团子。
楚琅华取出展开一看,面色顿变。
“宸王归日,皇宫立危。”
想必晋华宫此刻已被威胁皇宫的叛党监视,庄娘娘才以如此隐秘的方式告知楚琅华此事。
皇宫立危,那她应该怎么做呢?
回想庄娘娘所言,庄娘娘说只要最后能够保全她自己就好,那他们呢?
宫内的庄娘娘和皇帝叔父又该怎么面对?
想必要不了多久,楚隽就要回宫,大军得胜归来,必要摆宴设宴,此时宫内虚空,是个好时机。
楚琅华该怎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告诉楚隽宫中将有难?
楚隽归期已近,楚琅华经常出入宫中,直到某一日,城门守卫突然拦住了楚琅华。
“奉陛下口谕,近来无诏不可入宫。”
不待楚琅华先行示威,就有侍婢呵斥,“好大胆子,郡主也敢阻拦?”
然而宫门守卫只是面色变了一变,眼神在楚琅华身上游离几许,嘴里面还是那几句的“不可”“不行”。
其中蕴藏的什么诡秘,楚琅华不必进入宫内就已经感受到了。
她此刻坐在马车中,放下车帘之后,唤回了小婢。
“景大人。”就在楚琅华一行人准备折回宝庆郡主府之后,景越从长长宫道走了出来,两侧宫门守卫无不问好,倒是比楚琅华这个郡主要吃香。
景越快步上前,叫住了楚琅华。
“臣下敬请郡主安好。”
景越站在马车外,语声款款,向楚琅华解释了皇帝叔父旨意的原由,“近来宫中很不安定,陛下久病初愈,故行此令,还望郡主莫怪。”
楚琅华并未回答,景越又多说了两句不要紧的,但最终的意思还是那一句,“郡主自安即好,不必记挂宫中,臣下恭送郡主。”
楚琅华淡淡瞥过景越的委曲的身子,马车摇晃走开。
看来果然如庄娘娘所传递的消息一样,宫内迟早出事,现今楚琅华都进不去了,放在以往,试问皇帝叔父何曾如此对她下过此令?
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是要归罪于璟王头上。
楚琅华不动声色静静待在郡主府内,直到楚隽回来的那一天。
到了那日,宫内传出诏令,说是要为宸王殿下得胜归来开宴,楚琅华到的时候已华灯初上,璟王遥遥站在汉白玉阶上,笑着温和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