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湿了楚琅华的鞋尖,楚隽越让她过去,她就越害怕雪花打湿她的整个鞋子。
好不容易走了两步,脚底生出无穷的寒气。
她朝楚隽摇了摇头,“堂兄,冷得很,我走不快。”
楚琅华将伞柄几乎扣在了肩上,下垂的伞面极大挡住了外露的长发。
听了楚琅华的话,楚隽先是眉头拧得更深了些,然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目光触及某一处的时候顿了一下。
原本应是“宝庆如何如何”的一句,话到嘴边却变成另一句。
“沈昱?”
楚隽的声音中似有疑惑,然后几乎是无视了楚琅华震惊愣神的面容,抬步向她的方向走去。
却不是走向她。
身后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让楚琅华绷直了脊背,而楚隽恰好在她身侧不远处、几乎与她齐平的地方止住脚步,也阻止了沈昱朝这边走来。
“沈舒白,多时不见,你还是一点没变。”
在楚琅华的视角里,只能勉强看到楚隽微微上扬的唇,至于的身后的沈昱,她不敢回头,也不愿回头。
原先在长廊中用伞把自己遮住就是不愿意见到他,何况眼下此等情境。
沈昱听到“舒白”二字时,还有些惊诧,从心里将不合适的人选过滤之后,他准确无误地念出了那人的姓名。
“楚决明,是你啊。”
他的声音素素淡淡,好像今雪的颜色一样的纯白寡淡,又像是雪顶琼枝含了一缕冷。
楚隽又笑了一下,“我记得,立冬前后是你的生辰,不在府内忙着迎候八方贺礼,来寺庙做什么?拜支生辰签吗?”
“生辰?”
沈昱的语气颇有些感慨和深意,他轻轻笑了一声,如玉如霜洒下穹顶,清冷疏离的眉骨一时多了些颜色。
“生辰于我,似有可无。”他顿了顿,向楚隽拱手拜了拜,“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第17章 清雪
沈昱今日着白,雪落衣襟,看久了便觉得天雪与他浑为一体。
雪的白蹭上了他的眉,淡淡的寒意罩面。
楚隽弯了下唇,抬头看了眼纷扬的雪花,“多时未见,舒白与我还是生分了不少。”
而沈昱只轻轻颌首,眸光流转之间,自然就注意到了楚隽身边站着的人。
伞面盖住了小半个身子,沈昱发觉是位姑娘后就收回了目光。
这时候小沙弥匆匆跑来,向沈昱合十。
“沈施主。”
沈昱回头,听那小沙弥歉声说了两句。
听罢,他先是安抚了对方,随后顺势向楚隽道辞。
“净悟寺外山峦甚美,昱有事在身,不能同游,殿下就自且去吧。”
楚隽倒是笑了笑,说了声好。
踩在雪上的脚步声刺啦刺啦地响着,代表沈昱正慢慢走开。
楚琅华探出伞,眸子微微向身后看去,见到沈昱的白袍和小沙弥的身影渐渐走远。
她心底有一种异常平静,对沈昱近乎避让的态度,也只是不想见到他而已。
毕竟今晨诗衣同她说话的时候,楚琅华连他的生辰都选择了避开不提,何况是他这么个人呢?
她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却在收回目光之时,见到楚隽面上异样严肃的神情。
他的眼神从没有如此冷淡过,此刻静静落在楚琅华的身上,似乎想将她心思一一剥出。
如冰层之下的暗流,寒而不自知,让楚琅华生了畏惧。
就好像她方才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这种神情把楚琅华吓到了,渐渐她呼吸一滞,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尽量不让面上露出异样的神情,然后撑起笑容问着楚隽。
“堂兄……为何要这样看着姣姣?”她使声音放得极柔,不让一丝颤意流出。
然而楚隽却没有立即回应她,只近乎沉默地看着她。
雪势渐渐大了起来,在楚琅华一阵阵的心颤中,一团又一团的白雪落在了楚隽的身上。他像极了一尊雕像,不会觉得冷,不会有变化,楚琅华砰砰的心跳几乎要溢出心房。
让她畏惧的不是楚隽的冷漠,而是他毫无缘由或者是楚琅华还未察的他突然转变的态度。
楚琅华想了许许多多,也纠结了许许多多,然而楚隽分毫之间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一个动作能表露他的心迹。
这回,她是真的觉得冷到了心里。
早冬怎么这般冷。
“堂兄,雪下大了,冷。”
楚琅华最后向楚隽发出央浼,这时候,她的声音里已然掺上了啜泣一般抽抽嗒嗒的气息,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很快她看到楚隽动了动眸子,然后从唇瓣之间溢出两个字。
“抱歉。”
楚隽原先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慢慢浮现微笑,他向楚琅华解释说道:“阿兄在想事情,表情严肃了些,一定吓到宝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