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城听出了话里的愧疚,扬起一个笑脸。
“没事啊,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把眼镜取回来了。说来很巧,客户约的地方,正好离医院不远,所以也没怎么费时间,就是要整理很多材料,不然的话,下午就能送过来了——你戴上试试。”
钟恪行这次选了一副无框切边眼镜,镜架是银色的,加上他本身的气质,竟融合出禁欲的气息。
意识到又盯着对方看,蒋小城心里头一阵慌乱,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该走了。”
钟恪行想让他留下,却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只能说:“我送你。”
“不了不了,你还是好好休息,不要着凉。”
“没事,”钟恪行径直走到玄关,稍显匆慌地从柜子里拿出牵引绳,“要遛狗。”
他这样说,蒋小城就没有办法拒绝了。
这两天真是发生太多意料之外的事,先是看戏差点迟到,散步时候还搭救一个小孩子,又因为眼镜的事奔波了一天,两个人大概都累了,踩着路边的树影静静地走,谁都没有言语。
找找被困在家里一天,终于有了撒欢儿的机会,倒是积极得很,一直冲在前面,拉着钟恪行。
“它好活泼。”蒋小城笑着道。
“嗯,它喜欢外出,平时在家的时候,会稳重很多。”
竟然用“稳重”来形容狗,蒋小城失笑。
又说:“没想到你会养宠物,嗯……我的意思是,因为要清理,换季也会掉毛。”极其爱干净的他竟然能忍受。
“你介意吗?”钟恪行侧过头。
“找找很聪明也很乖,不会拆家,不咬人,可以自己上厕所,也能听懂简单的话。至于掉毛,是要常梳理,但也不是很麻烦。”
这语气,就像在和蒋小城商量什么重要的事。
“啊?我不介意的。”蒋小城忙摆手,养不养宠物,养什么宠物,都是个人的自由。
前面就是地铁站。
蒋小城抬头看了一眼站牌,又看向钟恪行,站定道:“到了。”
钟恪行也停下脚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再见。”
“再见。”
虽然道了别,谁都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好像有什么东西溶解在温热的晚风中,把他们留在这里不能动。
找找低头嗅着地面,想向前走两步,却被绳子拽了回去,旺旺叫了两声,仰头看着两人,对他们的忽略提出抗议。
蒋小城弯起嘴角,对它招了招手,“你也再见。”
通往地下通道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滚梯,另一条是铺着纹理瓷砖的楼梯,不时有行人上下通过。
蒋小城顺着楼梯往下走,一步一步,走得比平时慢上许多。
可再长的路总有尽头。
迈下最后一个台阶时,终于听到有人从背后叫住他。
他心中一动,像是已经期待很久似的,快速转回身。
钟恪行站在楼梯的上头,嘴唇在动。
可滚梯运作的隆隆运作声太响,再加上附近商场播放的音乐,把他的话都压碎了。
“你说什么?”蒋小城喊道。
钟恪行面色带着焦急,抬脚想下去找他,却被什么东西拉住,看了一眼,是找找在扯绳子。
地铁不能进宠物,他只好在原地,又连着说了两遍话。
蒋小城把这些断断续续的句子拼接在一起,终于懂了。
钟恪行说,周日,博物馆,去吗?
在岸边时,他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那些拒绝的话呢?
也许没有。
得到这样一个答案,蒋小城忽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他说:“可以!”
“什么?”钟恪行将耳朵侧过来,很仔细地听。
蒋小城打开手机,找到钟恪行的对话框,输入一句话。
“可以。”
口袋里传出震动声,钟恪行忙掏出手机,在看到发来的消息时,浮起浅浅的酒窝。
钟恪行一早就发信息,说要亲自到蒋小城的家里接他。
从做事风格来看,钟恪行应该是十分守时的人,蒋小城也不习惯叫别人等着,约定好的八点半,早早就出了家门。
上午的太阳是崭新的,明晃晃的光毫不吝啬地泼洒下来,把围坛里的花草照出了蓬勃的生机。
单元楼下那棵高大的树木早已伸出长长的枝丫,交错成巨大的树冠,投下一大片阴影,几个孩子正聚在阴影里玩耍,不时传来几句童音,让人觉得一切都富有活力。
空气里也有一种新鲜的朝气。
蒋小城等了一会儿,看时间还很早,便沿着小区的路一直往前走,到大门口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好从远处驶来,逐渐减缓了速度,停在蒋小城的脚边。
“这么早出来?刚要给你发讯息。”钟恪行微微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