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就出在,李长青之前撤兵了,那座遥堤没有修缮完全,先不论洪水会不会蔓延过河堤,如果那座工程浩大的遥堤被水冲垮了的话,那在遥堤后面住着的几户人家,不被洪水冲走,也会被遥堤上的石块给砸死。
下面突然来了一位士兵上来汇报:“大人!雨水太大了,第二道闸道可能关不上了!”
“不行!”季暮舒咬紧后槽牙,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第三道闸道关不上就不计较了,这第二道必须得关上!”
他一字一顿地强调:“关不上就用人体给我堵住!”
这是下面这些人第一次见到这么势狠的季暮舒,众人纷纷不敢说话了,季暮舒瞟了眼陈铭:“你也下去帮忙,一个搀着一个人,死也得把这第二道给关上,第三道闸道也给我尽力。”
“我去遥堤那边,尽快催促遥堤那边的人撤离!”
陈铭有些犹豫,按照现在这个情形,第三道闸道肯定是关不上的,如果季暮舒不能及时撤离的话,他去遥堤就是去送死。
但是千万条道理,汇集到嘴边之后,陈铭也只能说一句:“大人,保重。”
季暮舒点点头,转身骑马离去了。
所幸遥堤这边的常驻人口不多,就五六户农户,季暮舒一刻也不敢停歇,他安抚着身下的马儿,这匹马确实在这几天遭了不少罪。
“好马,等这阵过去,我一定带你去吃好的。”
马儿仿佛真能听得懂人话一样,跑得更加卖力了,原本要半个时辰的山路,这匹马风健几步,一炷香就到了村庄这边。
所幸村庄这边的大部分村民们,早就听到了一些苗头,都纷纷把家当收拾好了,不过也有一些村民执意不肯挪动。
季暮舒都建议村民们收拾些细软,大家当就算了,以后官府会进行补偿。
有些理智的村民们,就听取了,把身上背着的一些棉被都给扔下了。
但是也总有一些冥顽不灵的,硬要死守着家当,不肯踏出房屋一步。
季暮舒无奈,只能把自己的腰牌交给他们:“我是淮州的水部郎中,你们身后的遥堤马上要塌了,如果再晚一刻不走,大家都得死在这里,你如果心疼这些家当,你就把我的腰牌拿着,到时候直接去官府,官府会给你们全额补偿。”
那人迅速抢过腰牌,匆忙从家里拿了几块干饼子就携家带口地跑了。
季暮舒的动作快,这五六户很快走了。
遥堤附近好像就这五六户人家了,这附近应该也没什么人户了。
但是此刻,脑海中突然电光闪石,如同惊雷一般劈向了他的心底,他的心底瞬间骤凉。
不对,这附近还有一个地方有人。
那间茶肆。
他的珠珠在那儿。
狂风暴雨中,一道青色身影如鹰似鹞,转眼掠影之间,身下的马匹已经飞出几丈之远,瞬间消失在簌簌如墙的雨幕里。
茶肆这边的店长、伙计是最早撤离陆丝湾的,毕竟茶肆是离遥堤最近的有人的户棚。
但是季暮舒还是想去茶肆亲眼看看,如果不看的话,他担心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茶肆的大门紧闭,但是外面搭建的一个草棚里,有道丽影。
雨水顺着额角流进了眼里,季暮舒眨了眨眼,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可惜距离隔的有些远了,他看不真切,但是此刻他突然想到了当初在琼林宴上的那眼倩影,当时她一身浅红的衣袍,远远遥站在灯塔之上。
浅红不如鲜红那么夺目,却又带有了一丝温柔。
此时茶肆草棚之下,虽然比不上当日在灯塔烟火之下炫目,但是那分温柔之气仍存。
十三和春分,远远地就瞧见了来人,都兴奋地叫了起来:“殿下!季大人来了!”
晗珠款款转身,提起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放了下来,她刚刚就注意到了这天儿不对,打算走了。
季暮舒火速勒马,眼底的焦急之态第一次在众人眼里溢出,他翻身下马,几大跨步走到晗珠身边,深深地烙下一吻。
十三和春分也在此刻别开了头。
本来的千言万语,在此刻都汇聚于此。
担心焦虑、忐忑不安都在此刻灰飞烟灭。
晗珠摸到了他身上早已湿透的衣裳,缓了口气,轻轻推开了他:“你怎么不带个斗笠,雨大了,我们快走吧。”
“走不了了。”说话的是十三。
众人纷纷朝远处看去,遥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他们这边崩塌着,紧跟着就是滔滔洪水伴随着遥堤的倾塌涌来。
季暮舒拉起晗珠,就朝前方跑去,但他也不忘吩咐着十三:“十三抓好春分,我们往山上跑。”
山上有个防洪洞,当时季暮舒主修这块儿遥堤的时候就有想过,当时在修遥堤的时候,他就有过预算,如果夏汛来临之前,遥堤还没有修好的话,人都来不及跑,就可以往防洪洞去躲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