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便想着去外面走动走动。
但谁成想刚打算抬步走,龙床上突然传来了呢喃声。
季暮舒是第一个听见的,他上前走去,此时的景德帝正半阖着眼眸,嘴里的喃喃着,听的并不真切。
太医的动作很快,见景德帝醒了,便马上端来一碗药,给景德帝喂下去了,人醒了,这药就更好喂了,景德帝自己有了意识,吞咽的动作也加快了。
药喝完了之后,另一个太医紧跟着端来一杯水,一杯水下肚之后,没过半晌,景德帝竟然就能坐起来了。
皇后在旁边不出声,默默地帮景德帝背后垫一个靠枕。
其余重臣纷纷跪下,等待景德帝的发落。
此时薛公公在旁边补充道:“这些是朝中三品以上的重臣,近日积攒了许多政务,所以来此等候陛下的审理结果。”
末了他还补了一句:“大家也都是关心陛下。”
薛公公是景德帝身边的老人了,景德帝朝着他点了点头,沉眼看着下方,下面乌压压地跪拜了一群人,景德帝看着有些心烦,但是突然他发现了不对劲。
之前左相势微,他为了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不再参与这朝廷争斗了,便主动提出了解甲归田。
左相的位置便也就一直悬空了。
但是右相应该还在的……
“右相呢?”
许久不开嗓,景德帝的声音听起来便如同刀割一般。
刚听到“右相”二字时,李知的身影稍微抖了抖,但是紧随其后,众人都发现右相没有来之后,便把眼神纷纷看向了李知。
但所幸这时的李知已经缓过了神情,他神色哀恸,但是语气却十分淡定:“家父昨夜突犯心疾,没能救治过来,驾鹤西去了。”
在场的众人皆惊。
景德帝抬了抬眼,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此时任何的事情都不能让他惊起半分波澜,良久过后,他只轻轻来了一句:“朕怎么记得,右相之前是没有心疾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其他人都沉默不语,景德帝也不再多说了,人已经去了,再去追究那么多也无甚意义,更何况李知身为右相的嫡子都没想继续深究下去,他们这些做外人的,确实也不太好多说什么。
右相已去,景德帝后躺在靠垫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眸,半晌过后,说出了一个仿佛是经历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工部右侍郎李知,右相嫡子,接替宰相之位,从此朝廷之上,宰相只有一位,更名为丞相,官居正一品。”
李知缓缓地低下了头,然后在地上深叩一个响头,高声喊道:“臣遵旨。”
此刻,站在景德帝跟前的两位年轻人,一位是内阁大学士,一位是当朝宰相,他们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也都是这大梁的权力制高点。
目前内阁刚刚创立,虽然季暮舒只是一个大学士,但是人人都可以预料到,不久之后这首辅的位置就会是他的。
况且就一个大学士的位置,就已经足够他傲视很多人了。
更何况,李知现在身居正一品,能和他权力产生抗衡的,也就只有一个季暮舒了。
一个朝廷,是绝不可能让一个官员独大的,皇帝必须得善用权衡之术,这样朝廷才会安稳。
景德帝这番举措的巧妙之处在于,他的权衡,是采用了两个人的友情。
李知和季暮舒不会在朝堂之上斗得你死我活,把朝廷搅的腥风血雨,但是二人又是独立的个体,有着一方独大的权力,恰好又能在这个朝廷之上达到微妙的权衡之态。
明眼人都能看清,这大梁的未来,就在景德帝这么随口的一句之下,将会变得与往常不一样,那会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时代。
说完这道旨意之后,景德帝挥了挥手,薛公公代为问道:“还有哪位大人有急事需要汇报的?若无大事,陛下便想先行歇下了。”
这时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景德帝的疲惫,即使有事也都闭嘴不说了,毕竟任何事都没有比惹恼景德帝更要紧。
如此,大家就纷纷退下了。
李知和季暮舒一开始站得离龙床最近,此时景德帝见众人退的差不多了,便开口留住二人:“最近的一些公务,就麻烦你们二人了。”
两人同时惊住,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麻烦不是一般的麻烦。景德帝的这个样子很明显,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折子了,这个麻烦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够直接接触到奏折。
季暮舒先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臣定当不辱皇恩!”
李知也跟着说:“臣一定竭心尽力!”
听见答复后,景德帝便叹了一口气,皇后在旁边,帮忙把景德帝放下躺着。
景德帝歇下之后,季暮舒和李知就打算退出去了,薛公公在旁边也做不了什么,便也跟着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