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好看的料子,这成衣就做的越繁杂。
穿上它也显得十分复杂。
但是季暮舒在这时,却出奇地耐心且认真。
衣裳穿好以后,主卧的门,也被打开了。
季楠和十三一齐走了进来,十三先开口:“大人,春分也受了重伤。”
没等季暮舒回应,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我来看看吧。”
“师父!”十三是最先惊叫起来的。
这一声师父,也把季暮舒拉回了魂。
他抬眼看向门口,一身白衣,胡子花白的老人站在了门口。
但是这个老人身材并不佝偻,却显得十分有精神一般。
季暮舒见来人走进之后,主动让出了床边的位置。
老人坐在床边开始把脉,不到一刻钟便放下了:“是断肠汤。”
“什么?”这时季楠最先出声,他在外面走南闯北,可能其他人没听说过断肠汤,但是他是知道这个东西的威力的。
但是老人并不震惊,眉心微微皱起,看向季暮舒:“阿舒,放血吧。”
季暮舒的睫毛抬了抬,但是他没有犹豫太久,出去拿了刀和碗就跟着进来了。
“多少?”
此时的季暮舒镇定地不像话,即使别人让他做的是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
老人定了定神,瞥了眼那碗的大小:“一天一碗,直到她醒。”
季楠突然觉得这件事不可理喻:“一天一碗,阿舒会贫血死的!”
“那他不死,就让躺着的人死好了。”老人直接反驳回去。
但是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断肠汤,只要人喝一口,就活不下来。
十三低垂着头,慢吞吞地问了一句:“师父,这样有用吗?”
老人叹了一口气:“如果三年之后还不能醒,那就算彻底油尽灯枯了。”
“行,三年,我等得起。”
说完这话,季暮舒干脆地拿起刀往手上一划,黄豆般大小的血珠从伤口处流落下来。
众人皆沉默。
天色逐渐加深,月亮悄悄挂上枝头,今天的月亮是月牙型的。
跟肩胛骨的胎记一样,跟院子里的池子一样,跟床边的陶瓷盆一样。
就是不太圆满。
————
春分只是被打成了重伤,所以她过几天就醒了。
她一醒过来之后,就给大家说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包括德妃陷害景德帝的经过,还有崔太医的话。
但是目前崔太医已去,仅仅春分一个人的言辞,是不足以让德妃服罪的。
帝后下葬的事宜,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各种场面,众官员都纷纷到场,但独独缺少了太傅。
没人去多嘴问,也没人敢问为什么。
在帝后下葬相关事宜正式结束之后,西北大军才算是正式地赶回京城。
先前赶回来复命的都是赵珺和季楠这种带头的有职位的军人,后面的大军后面才赶到。
赵珺是跟着大军一起回到京城的,只是她一回到京城,就来到了季府。
晗珠依旧跟一开始一样,安静地躺在床上。
阳光温柔地照拂在晗珠的脸上,连她脸上的绒毛都能清晰可见。
赵珺站在床边,伸手捂住嘴巴,不让惊吓声出来。
被惊倒之后,紧接着就是无声的呜咽声。
这时,春分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
“赵小姐,这是殿下之前特意吩咐给你去醉仙楼订的玉兔糕。”
赵珺呆愣愣地接过了篮子,死死地抱在怀里。
春分提醒着:“小姐趁热吃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赵珺轻轻地“嗯”了一声,这时季暮舒走了进来,跟着后面的十三也提醒着赵珺:“赵小姐,殿下需要喝药了,您先出去吧。”
“好。”
赵珺神情恍惚,抱着篮子的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她一步一步缓慢地跨过门槛,然后就在门口的台阶处坐了下来。
春分有些看不过去了,她深吸一口气,抹掉了自己的泪,颤抖着声音安慰着:“小姐别太伤心了,殿下一定会醒过来的。”
这次赵珺没应了,她看着怀里的玉兔糕,表情分不出是哭还是笑了。
一口一口地慢慢咬着玉兔糕。
玉兔糕是松软的,原本是只能在中元节吃的玉兔糕,但是在这个初冬,赵珺吃到了。
醉仙楼是出了名的不臣服于权贵,赵珺不知道晗珠是怎么让醉仙楼做玉兔糕的。
但现在她确确实实是吃到了。
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剩下的玉兔糕上,很快就在热气中消失不见了。
没过一会儿,季暮舒就出来了,他一边朝门口走过去,一边用另一只手包扎着手上的伤口。
门口是李知来了,季暮舒用牙齿咬断包扎的布条,抬眸等着李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