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安景云把徐蓁推出去,“小孩家家,不要管大人的事。”
徐蓁顺从地被安景云推着走,但无可奈何翻了个白眼,“叫我推土搬砖的时候,孩子你大了,可以干活了。等我想说话,我又是小孩家家。”
安景云毫不客气,“少说怪话。快去帮超超。”
冯超已经趁着水烫拔掉鸡毛,这会剪开了鸡肚子,把里面的掏出来。徐蓁蹲在旁边,“冯超,你妈妈从来没跟你说过你爸爸的事?”
冯超摇头,“没有。”
徐蓁打量着他的侧脸。他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眼睫毛垂落,像两排长羽,鼻梁的弧线很挺,上唇角微微上翘。他的脖颈生得也很好看,这时候徐蓁还不知道“天鹅颈”的说法,只觉得修长挺拔。瘦高的徐正则也是这种脖颈,但徐蓁遗传了祖母的圆身材,不但偏矮还偏厚实,脖颈也粗。
她把下巴支在胳膊上,“哎你爸爸应该很英俊,她喜欢他,才守着秘密连你都不告诉。”
“大姐,少看武侠小说。”安歌在后面说。
蛋饺终于全部摊好了,安歌觉得自己一头一身的猪油味。小板凳坐久了,腿麻得迈不开步。
冯超仰起头,“这里味道难闻,你们进去吧。”湿鸡毛加上鸡肠,散发着异味,“一会就好。要不你们帮我钳猪毛?今早排队排得太后面,买到的猪脚爪毛太多,不弄干净吃到嘴里不舒服。”
安歌应了声,但没马上动,指着剪刀说,“把鸡屁股剪了。”
冯超为难,“徐叔叔喝酒要吃的。”
“剪了。”安歌毫不动摇。
冯超剪掉了鸡屁股。
徐蓁噗地笑出声,“你……”在安歌注视下她改口道,“我不想进去,过年,不想跟妈妈吵架。”她手指勾勾,示意安歌靠近,“你信不信,她肯定在劝夏芳姐多想一富的好处,她会训他,但也就是说几句而已。”
徐蓁长得像奶奶,圆圆眼,凶起来带着威势,这会哼哼着说,“劝和不劝分,她又要说难得修到夫妻。你们知道夏芳姐刚才说什么,她刚替一富解释,说他平时还好。他平时就咋咋呼呼,自以为有根那个……”
冯超和安歌的眼睛同时瞪圆了,徐蓁连忙又改口,“我可烦他了。昨天他给我们压岁钱,我十块你十块-你那份在妈那,给二二两张一块!两块啊!当二二是傻瓜。二二当着他的面问,大表哥,为什么我姐姐我妹妹是十块我是两块。你们猜他怎么说,他居然老着脸说两张比一张多。夏芳姐看不下去,换了张十块。”她补充道,“这人势利眼到什么程度,他竟没准备冯超的份!也不想想,他跟咱们家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爸妈给他安排了工作,安排了住的地方。别人说爱屋及乌,他倒好,明知道我妈拿你当儿子,他却没准备你的份。”
最后一句她是对着冯超说的,冯超微微窘迫。想说没关系吧,对不住徐蓁的打抱不平;但要是生气,好像又过了,他毕竟是徐家的外人,虽然安景云对他很好。
安歌腿脚的酸麻过去了,站直道,“错,几时妈妈把冯超叫到工地干活,那才叫当儿子。她那性格,对亲生的只会要求更高。”
太真切了,徐蓁拍着腿说,“你们看,你们看,第一天就一排泡,疼得我啊。妈妈还嫌我娇气,说我影响士气,二二会有样学样不肯干活。我那会特别后悔,我错了,我放弃集训的资格是为了来搬砖吗?不,我是想过寒假。”
徐蓁越说越生气,但不敢大声,压着嗓门叨叨叨,“那帮人,碰到春节就不想干活,那我们呢,难道不要过春节的?妈妈还劝我,说他们不容易,有老有小,一年难得过好日子。不像我们家,平时日子已经够好了,天天有荤有素,饼干糖果随便吃。这不是我们努力挣来的吗?我呢,越长大越发现我父母不是普通人,他们啊,已经是最高境界:大公无私!”
安歌和冯超抿着嘴光笑不说话,徐蓁发泄完了觉得好多了,自嘲地一笑,“我也就是说说。其实是我自愿去干活,免得妈妈太累。看在你们每天做好了饭等我的份上,不跟你们计较。”
冯超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向安歌,后者有些出神,他清了清嗓子,“阿姨不是不心疼你,只是既然一定要做没办法逃避的事,干脆硬硬心肠好好面对。要是不想开,难受的是自己。就像我们军训时走那么长的路,如果把它当作出去玩就不觉得累了。”
徐蓁动了下,“知道。就像妈妈如果劝夏芳姐离开一富,到时夏芳姐在我们家尴尬,估计不好意思留下来。她娘家不疼她,再没了工作,她日子不好过。不离开一富,至少有他们管着,一富也不敢太过份。最主要,换一个也未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