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蓁没接住。
“好球!”孩子们叫好的叫好,鼓掌的鼓掌,惹得屋里的老人都凑到窗口看。
果然,徐家的老太太叫道,“毛毛,当心太阳,别晒黑了。”
球台摆在树阴下,也太当她是块宝了,孩子们笑成一片。
小卷毛泰然自若地应,“噢。”
方辉过意不去,扬声也应了句,“老太太,我们一会搬到楼里玩。”
后院有幢两层楼,底楼有大厅。遇到下雨天,在家的人会帮忙把晒在院子里的东西都收到那里。平常,孩子们也在里面打牌下棋。
徐蓁发了个直线球。
这是想利用力大的优势让小卷毛接不住,方辉提着心看安歌应对。
还好,她退后一大步,增加了球到板的飞行距离,等球速减掉再推挡回去。
徐蓁正等着,挥拍击球。
你来我往,球速越来越快。孩子们看得目不转睛,按照经验随时可能有一方接不住球。
果然,徐蓁用力抽杀,把球打在台的左面。安歌右手握拍,又站在靠右的位置,按她的身高很难救这个球。
太狡猾了!方辉撅着嘴。
谁知小卷毛侧身跳起,转腰落下变为右脚在前、左脚在后,同时反手挥拍。
球擦过充当球网的砖头,落在台上近网的位置。徐蓁还没来得及扑上去救,球大模大样弹开了。
“好!”方辉大力鼓掌,想想又好奇,“哪学的反手?”
新手能打正面的“拜拜球”就不错了。
安歌把球拍还给他,“看电视学的。”
看乒乓球赛转播是大院的共同节目。傍晚用井水冲洗过水泥地,家家摆出藤榻,一台黑白电视机摆在前面,边吃西瓜边看球。
安歌悄悄摸了下良心。
骗小孩呢,这些专业的步法、发球抢攻技术哪里是看电视就会的,当然是正式学过的呗。上的一对一课当健身运动,她没太投入,但也算业余中的专业了。
小孩信以为真,“你真厉害,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嗳明明我也看的,怎么没学会。”把球拍塞给她,“现在你是擂主,除非有人把你打下来。”
安歌摇头,“你们玩,我站那边看。”
她挑了梧桐树下最阴凉的地方,朝那边挥挥手,老太太这才放心离开窗口。
方辉牙疼似地抽着气,小声对安歌说,“你家老太太人是好,但也太仔细了,晒太阳对身体好。我妈说你太白,鼻梁上血管清清楚楚,是气血不好的症状,得多动动。再说她这样讲话,人家会笑话你,我们已经大了,不能再当自己是宝宝囡囡。”
安歌也小声对方辉说,“笑就笑吧,我已经有你这个朋友。是吧?”
她额头沁满汗珠,皮肤白里透红,方辉觉得她这样子很好看,像画报上的娃娃,点头说,“是啊-等开学你会有更多朋友,你比我们小很多,我们会照顾你。”
“也没小多少。”安歌继续摸了下良心,骗小孩真容易。
晚上洗过澡乘凉,老太太点了枝蚊香,给安歌抹了痱子粉,让她睡在藤榻里。别的孩子借着灯光在打牌,方辉搬了张竹椅坐过来,跟安歌讨论乒乓球的步法。
小孩子的困来得早,安歌睡眼惺松,说话都一顿一顿。
刚要赶方辉走,院里传开了叫声,“快看!”
大家看向天空,只见暗蓝色的夜幕划过一道光芒。
“流星!”
方辉催着安歌,“快快,许愿!”
也就是瞬间,流星便已消逝。
“许了什么愿?”
安歌拿蒲扇挡住脸,打了个呵欠,“不告诉你。”
就不告诉你-不过方辉是她见过的最能自得其乐的人,“对,告诉我就不灵了,还是别告诉的好。”
睡到半夜,安歌迷迷糊糊醒来,是下了中班的徐正则把她们仨挨个抱进家。
屋里闷热得多,老太太摇着蒲扇,摇着、摇着睡着了。但只要安歌翻身,片刻之后风又有了。
“小的和两个大的相处得怎么样?”徐正则问。他和安景云都是三班倒,只能差开班次,争取每晚有一个在家。
“亲姐妹,还能怎么样。”安景云不以为然,过了会笑起来,“老大习惯当老大,读书被小的比下去,今天打球又输,气得她闷在房里不肯出去看电视,错过流星。”
“老二呢?”
“她是老大的跟屁虫,老大不出去,她也只好在房里,掉了几滴眼泪。”
“你也不劝劝她们?”
“下班回来累得要命,还好老太太已经做了晚饭,一个个洗澡,换下来的衣服都要洗,我哪来精力管这种。”
“就怕小的不习惯……”徐正则说了半句,被安景云打断,“样样都依她,还有什么不习惯?老二欺负过她,但现在有老太太在。再说,老大不也是到哪都带着老二,难道老大不委屈?老大说过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