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曹昂瞬间脸黑的样子姚珞轻咳一声,直起腰板叹息着也坐了下来,给他送上了一杯茶:“大公子,我还想为东家做事。”
“所以呢?与我成婚之后不可以?”
“是的,不可以。”
听着姚珞那笃定的回答曹昂却像是又找到了什么关键点,看着她的目光炯炯有神。然而在这个时候姚珞放下茶杯,直视着曹昂的眼睛没有丝毫退让:“其实这也是小道,最关键的一点便是我并不心悦于你。”
“你……”
“大公子,我与您相识多年,若是生情早就有了,可我并无此意。”
她的话语字字皆真,句句均实,从来都不会说假话;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毫无波动,甚至于连愧疚也没有,只有些许无奈与坦然。
“我知道。”
沙哑着声音看着眼前这个少女,曹昂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自己刚见她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姚珞似乎还守着她老师的孝,穿着麻布白衣袖口也用几条带子绑着,然而眼睛却亮着光,也从来都是挺直腰背。他一开始还对她有所不服,总觉得她抢走了自己的父亲,也确确实实有把她当成是所谓的“私生女”。
但在这之后,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却没法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了。
“可若是……”
“大公子,这世上最不可能的,就是‘若是’。”
姚珞的声音很平静,表情也依旧是那样平淡,只不过嘴角却微微勾起像是露出了个笑:“若是一切如‘若是’所愿,这世上也不会有姚珞了。”
看着她行礼告退的背影,曹昂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自己转头去看她的背影,而她却从来没有回过头。
大约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她眼中是没有他的。
诸葛珪的葬礼办得不大,但因为他作为泰山郡郡丞算是个不错的好官,再加上又是死在任上,倒是有不少百姓前来送行。站在路边看着那些送行的队伍,姚珞在一片哀泣中却微微勾起嘴角,声音里多了点感叹:“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会有人来给我……”
“会的。”
没有等姚珞说完曹昂就打断了她的话,但他也没有去看身边的姑娘,同样注视着缓缓离开的车辆和跟着走的人:“不过你不会死。”
“为什么?”
“英存你不是说过么,你的事情会有人记得,只要有人记得,你就不算死了。”
少年慢慢转身走上离开的车,终于没有忍住看了眼依旧背对着他的人:“我会一直都记得你的。”
“那可真是……多谢大公子。”
她对着自己低头行了一礼后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表情里终于带上了些许笑意。明明只有几尺远,曹昂却觉得这点笑意彻底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像是臣子,也只是臣子,但在漫长的一辈子里都可以无条件相信她。
“多谢阿珞。”
多谢啊,这又有什么好谢的呢?
“大约是谢你还会继续下去,不会因为他避嫌不干。”
“啊?”
给自家师妹接风洗尘,太史慈瞥了眼帮姚珞擦头发的石音看姚珞并没有回避,索性坐下给她又递了两块香料过来,看她僵着脖子调香:“阿珞,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你若是嫁了人,还会继续出仕么?”
“会啊,为什么不会?”
仿佛是看出太史慈的无奈,姚珞扭了扭脖子后试着擦出火星,嗅着空中突然冒出的香气满意点头:“慈哥,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要是有人敢拦着我我会绕过去,要阻止我我会跨过去,要想断了我的脚,砍了我的手,我自然也会增以对方千刀万剐。”
明明是笑着说出的话却带着凛冽的杀气,石音一瞬间屏住呼吸停下手里动作。太史慈看着她依旧是那种微笑起来的样子只觉得头更加疼。
他总觉得以后姚珞大概不是嫁人,而是会娶一个回家。
至于回到国相府的曹昂同样洗去风尘,却看到曹操提了一壶酒敲了他的门,走进来后给他也倒了一杯。
“阿翁?”
“回来了?回来了就陪我喝两口。”
曹操也不提什么,只是笑眯眯地拿起酒杯晃了晃:“这次去诸葛家,怎么样?”
“阿翁可知道英存是康成公弟子,手上有康成公令牌?”
“这我当然知道,她什么事不和我说呀?只不过令牌上是几号我没问,估计挺靠后。”
曹操很随意地把酒杯推到了自家儿子面前,表情似乎有些感叹:“阿珞这样的姑娘,说实话,我是觉得你有点配不上。”
听到自家亲爹这句话曹昂嘴角抽了抽,拿着杯子的手晃动了下最后一饮而尽,却又被辣的眯起了眼。曹操看着他的样子又给他倒了一杯,自己却拿着酒杯就润润唇根本不喝:“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