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玩忽职守已是大罪,公然出逃也必定要遭受天界的追缉。于是,无求万不得已,只好兵行险招,决定来一出金蝉脱壳。
他要在旁人的见证下,假死于神兽之手,这样就能逃出生天,就此脱离天界。
然而,当神兽的阴影从天际垂笼而来,他才发觉之前的想法过于幼稚可笑了。逃不掉!背弃职责焉能不付出代价,而自由与死亡常常只有一线之隔。
北霄心疾复发,夜不能寐。
他躺在空旷的寝殿,瞪着被痛楚折磨得略显空洞的眼,右手一直压在胸口处,痛到极致时便用力敲几下缓解。
然而此刻,他却无暇顾及心痛,因为一个困惑始终围绕着他。
她是谁?
北霄在第一次见观云时,就觉得她似曾相识,但是努力回想,却没有一丝记忆。熟悉的感觉加之突如其来的病发,让他不得不怀疑观云很可能与那个人有关。
一百年前,他承蒙一名女子相救,保全了性命。自那之后,这份恩情就成了他心底挥之不去的阴霾。如果她把心给了我,她还能活吗?显然,应该不能。
但造化神奇,难保没有例外。观云为什么会被吸进画中,莫非她当真与我心血相连?我靠近她时,会感到痛彻心扉,难道,我胸膛这颗心的主人就是她吗?
她为什么对此事绝口不提?她来天宫的目的真的与我无关?
北霄将右掌用力向下按,试图安抚躁动的心脏。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揣测,根本无凭无据。
夜已深,殿外一团灰暗,黑夜攀爬进墙围,四周的角落浸满浓烈的黑,被阴云遮挡的月色散出暗淡的光,整座天宫仿佛虚幻的梦境。
北霄感觉四肢很沉,微微动一动手指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他本来已经闭目凝神,却被九重天上亮起的冲天火光惊醒。
不好!
位于九重天的镇灵宫,是执掌妖界的主神——镇灵真君的宫殿。镇灵宫里封印着很多上古神兽,方才天边那道猩红的光,表明是有神兽破封印而出了。镇灵真君是天帝与北霄的亲叔叔,也是先天帝最小的弟弟。他常年往返于天界与妖界两地,今日,恰好不在宫中。
此刻正在偏殿辗转难寐的观云也被这烧红了半片天的火光惊醒,她起身走到窗前,却见北霄已披着战甲飞出了院子。
他的身体!观云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北霄已无影无踪了。乘风殿的结界威力丝毫未减,她只能留在殿里。
当镇灵宫的守将焦头烂额之时,从穹天之上,降下一位神仙。神仙一袭白衣,身披战甲,所到之处,都燃着熊熊烈焰。
伴着漫天的火光和神兽的嘶鸣,神仙从人群中走过,战甲附着的火焰将他罩上一层光圈,夺目不可逼视,众人纷纷躬身后退。
“烈焰甲,是北霄上神,天界的第一战神!”人群骚动起来。
镇灵宫守将来到北霄近前,行跪拜大礼,“末将参见上神!”
北霄将守将端着的手臂扶住,打断了拜礼,“我打算将它引到无极大荒,在那里重新将其封印,烦请将军派兵沿途封锁。”
北霄话音刚落,一名天兵便从天而降,他刚一落地就跪了下来,“参见上神。”他拜过之后没有起身,转头又道:“将军,司神殿有旨……”
“何旨?”
“司神殿的意思是,引向下界,确保天界安全。”天兵眼神向下,不敢抬头。
北霄握掌成拳,隐忍不发。
守将当即喝道:“荒唐,天族尚且难敌,若神兽下界,人界必遭灾祸。传令,派兵封锁镇灵宫到无极大荒沿途。”
“可是……”传令兵为难起来,这无极大荒在天界,将神兽引到那里,岂不是与旨意刚好相悖。
“一切责任由北霄一力承担,请将军保护其他人迅速撤离。”
“上神的意思是,您一个人……”守将担忧道。
“一人足矣。”
守将点点头,只好答应。
“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这只逃出封印的上古神兽名为帝江,是几千年前北霄在山海界亲手封印的。虽然偌大的天宫能人辈出,犯不着他一个被禁足的上神亲自出马,但帝江颇为危险,如果事态扩大,难免会伤及无辜。乘风殿离镇灵宫很近,所以北霄即便身体有恙,也绝不会视若无睹,留在殿里袖手旁观,况且,这个对手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赤云剑一出,天上骤起风雷暴雨,火红的烈焰在雨水的冲刷下,竟愈燃愈盛,熊熊不灭。
第6章
帝江不能视物,横冲直撞,在天界肆意破坏,撞毁了诸多仙柱和楼宇。北霄弹剑为歌,吸引帝江一路上了九十九重天的无极大荒。无极大荒远离宫殿,是远古的一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