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慕时常会生出点不可思议来,这人脸色微微苍白,眉眼舒展开时,那份病弱感也会随着悄悄散去,身姿挺拔地站在那儿,坚韧又强势。
他走过去,顾明棋也缓步迎上来,随即视线落在他身上微微拧眉。
“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
天气已渐渐转凉,白日里感觉凉爽,夜晚便有些偏冷了。
大庭广众之下,戚慕都要不好意思了。
“冷个鬼!”他拉住顾明棋胳膊快步往外走。
但某人可不管,执意脱下外套就披他身上,给他穿好,一颗一颗给他扣扣子。
戚慕低头看他细长的手指在胸口翻动,忽的歪头朝他笑,笑的眉眼弯弯,鲜活又生动,“叔,你可真当是在养儿子吧?是吧是吧?一定是!”
跟前些日子可不一样,他很久没跟人这么混不清的调笑玩乐了。
顾明棋是真的松口气,“小慕。”
“嗯?”
灯光下戚慕睫毛浓密,水眸含光,阴沉没了,看上去清澈透亮,看进去,就很容易陷进去。
顾明棋抬头揉了揉他的发顶,“走吧,送你回家。”
戚慕心情也好,“好,回家。”
说回家是真回家,不是戚慕在外租的房子,戚慕说完具体目的地后,就脑袋枕着顾明棋的双腿睡大觉去了,这几日他没睡几个安稳觉,有顾明棋在,他莫名的安心,好在车是加长款,完全够他伸展开,很快入睡。
听到他刚回来就去的地方,顾明棋脸上其实划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隐去了,他尽量放松身体,保持一动不动的状态,让人睡的安稳。
行程不短,中途的时候,前座的萧若堇突然拿着手机回过头,似有重要来电需要顾明棋亲自接听。顾明棋只抬眸看了一眼,就对他摇摇头。
萧若堇便收回手机,直到抵达目的地,戚慕睡醒了跟他们挥手告别,等到人影都瞧不见了,顾明棋才问道,“什么人的电话?”
萧若堇把手机递过去,“盛总的,连着打了两个,您看要回过去吗?”
顾明棋垂下眼,视线落在大腿的位置,因为长时间被人脑袋压着,血液不畅而麻木,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动弹不得,一动就像有千丝万缕尖细的针刺入。
但他看着那处眸色异常温柔,像是能看出朵花来。听到萧若堇的话,再抬眼,他眼里的情绪已然散尽,神色自若,“给我吧。”
顾明棋接过手机拨了回去,刚响两声就被人接通,他平静的问候,“您好,我是顾明棋。”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才传来盛宴清情绪不明的一句话,“我瞒不了多久了,你想好怎么跟你父亲交代了吗?”
此时的盛宴清正站在医院走廊里,廊道里有灯光,透过门上的竖条玻璃能看见病床上的人,双手双脚都被粗绳绑住,绳子的末端连接床柱首尾,青年蜷缩着身体,被束缚在那儿,即便睡着了,脸上也极为痛苦狰狞。
这不过是一家普通的医院,只有这样或许才能瞒的久一点。
他最后看了一眼,拿着手机转身进入了旁边的心里咨询室,贺医生还没走,他主动递上那份记录表,盛宴清抬眸看了一眼,一手接过,一手捏着手机继续讲电话,“你弟弟的情况想必你都清楚了,我可能也要瞒不住了,你最好早做打算。”
电话里的声音回的从容,“无妨,六年前我能护的住,现在也依然可以。”
翻记录表的手指顿住,忍不住出言讽刺,“你倒是有信心,把所有人玩的团团转,谁也不曾顾及。”
“自然是有顾及的。”
听到这句,盛宴清有许久的沉默,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轻微,尽量不让自己的失态被人听见。
“小慕遇到你,我为他感到庆幸,但作为哥哥,我为浔亦感到悲哀。”
顾明棋正拿着何默记录的这几日的日常在翻看,他看的很仔细,戚慕这几日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遇到什么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做什么会高兴,遇到什么事会不开心,他都一一记在心里。
听到盛宴清这么说他,他也没反驳,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支钢笔,正在仔细的把那些戚慕喜欢或者反感的事物下面划线标注。
车里只有他一人,他把手机开了外音,放置一边。
随后,他才对电话里的人说,“就因为顾及了才会等了这五年。”
“是吗?那我还替浔亦谢谢你了?”
顾明棋回的无所谓,到这一步也算撕破脸了,“盛总大可不必如此,即便我不出手,浔亦他……我的弟弟也不见得会一直平安无事,他的记忆不是失去了,就总有想起来的一天。”
“可是你利用这事算计他,算计小慕,你不仅算计他们还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