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冰吃了一半,一个中年男人从车上跑下来,她认得他,是爸爸妈妈的同事,她挥着棒冰喊道:“李伯伯!”
“小念!”
李伯伯走近了,她一眼看到他发红的眼圈,像是哭过一样,他的手缩在背后,不像以前,一边喊她的小名,一边笑着揉她的头发。
他收着手,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目光短短地扫了她一眼,就转开脸,低声跟旁边的老师说了两句话。
老师就像个木桩站了几秒,转过身来看她,嘴唇颤抖着说道:“小念,李伯伯现在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那一天,她以为一辈子都会陪着她宠着她的爸爸妈妈离开了。
她以为跟天和地一样,跟光和水一样,跟空气和米饭一样,永远都有的爸爸妈妈——
没有了。
她用力地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流不尽,怎么也不会干涸。
耳边回响着爸爸的声音:“小念,你看,那是牧夫座的大角星。”
“最亮的那颗吗?”
“嗯,它发出的光要走37年才能到达我们眼前。”
“那我可以要这颗吗?”
“当然可以,我的宝贝,你要月亮都可以。”
十二岁前,她也曾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阿谨用AR技术重现了阿念父母去世前一天的情景。
从开篇不久就开始营造柠檬桉树叶的气味、大雨、钢琴乐声、书房里书页翻动的声音、厨房水龙头的流水声,到这一章,终于能痛快地写出来了,好爽!爽到我哭~~~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呢 5瓶;凌霄花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92
窗外从薄暮到夜深,城市上空的光透进来,隐隐约约照出韩念初蜷缩在地板上身影。
何谨修关上半扇窗户,从房间里拿了被子给她盖上,她仍旧一动没动。
哭声停止后,她就没再发出过声音,悲伤却弥散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从踏进这扇门开始,他的心像被尖利的钩子穿透,时不时地被鲜血淋漓地扯痛。
他总算明白了,她的痛苦,也是他的切肤之痛。
他轻手轻脚地在她身后躺下,连同被子一起抱住她。
一切都会好起来!他默默地在心里想,他在她身边,没有什么事过不去。
墨黑的窗玻璃,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地变浅,淡蓝色的晨曦一寸一寸地变白。
何谨修翻了个身,骨骼响起清脆的“咔咔”声。他看向蜷在被子下面的韩念初,躺在坚硬的地板上,她是怎么能很久都不动一下的?
一抹不安划过心头,他立刻爬起来,拉下罩在韩念初身上的被子,“阿念。”
没有回应。
他提高声音,“阿念。”
她沉静地躺着,无声无息。
他的心猛地往下坠,扳过她的身体,指尖触到她脸不上同寻常的温热,再看她的嘴唇,苍白干燥,双眼紧闭着,似乎对外界的响动没有丁点反应。
“阿念——”他颤抖着手指拨号叫救护车,一只手紧紧地揽住浑身滚烫的她。
不该这么做的!他害怕,自责,后悔……这全是因为他的自私。
明明她已经在尽力地对他好。
明明她说过,这是她的底线,他接受不了就应该保持距离。
明明是感情令她痛不欲生,她才舍弃了感情,只为了活下去。
可就因为他的自私,一定要把她身心全部拥有才甘心,才会逼着她去找回感情。
抱着毫无反应的她,无论他说什么,他做什么,她始终沉睡着,就像再也不会醒过来的样子。
他紧紧的抱着她,只要她好起来,他愿意像从前一样,他满心喜欢她就好,再也不去揣测她每句话,每个举动后的刻意。
他愿意装作那都是出自她的真心。
坐上救护车,医生举起体温计,一边看一边往医院打电话,“患者高烧40度,产生意识障碍,血压110……”
何谨修望着双目紧闭的韩念初,这一瞬间,他的意识仿佛游离出身体,坐在他的对面,静静地用谴责的目光与他对视。
自作自受吧!他的意识说。
他闭上眼睛,仰头靠着车窗,可他承受不起失去的后果。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她的痛苦。如果哪天失去她了,如果还能活下去,那一定是跟她一样,此生再也不会产生情感。
静脉注射了退烧药后,韩念初在昏迷中做完了各项检查,被送回病房。
杨培林拿着一叠报告走进病房,何谨修才从病床边站起身,“怎么样?”
“没有器质性的疾病,”杨培林说,“她现在或许正在彷徨无措,你耐心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