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套房子在哪里?”江临远问,“你还记得吗?”
“那里现在可是富人区了,”韩云秋说,“在江岸路上,那一带,就他们那个小区最破旧了。”
“钥匙是不是在你妈那里?”江临远又问。
“不是啊,她藏得可好了,我妈找了没找到——”韩云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圆道,“我妈找过,本来是想定期去帮她收拾打扫的,她防贼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忘恩负义——”
“你把地址发给我,”江临远说,“我有朋友住在那一带,可以打听一下。说不定是阿初遇到了什么麻烦,才没法去住的。”
韩云秋掏出手机,边给他发信息,一边肉麻地说:“真不懂阿姨把你生得那么善良干嘛?韩念初那样的冷血动物哪里值得你对她那么好?”
江临远的视线投向窗外孤伶伶的太阳,给破败的楼宇洒下金色的光辉。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韩云秋把地址发过来了——江岸路179号香桉园,2栋703。
江临远的脸挂着微笑,手搭着她的肩,稍稍用力,就带着她往门口走。
“有消息我告诉你,今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下,改天带你吃好吃的。”
在韩云秋愕然的目光中,他笑着关上了门。
走回钢琴边上,他的耳边又响起韩云秋的话:她是抱着那张证书去认尸的。
他颓然地坐在琴凳上,和窗外的斜阳一样有着穷途末路之感,当他没有跟韩念初挑明的时候,起码她会跟他一起出去吃个饭,逛个街,夜暮或是清晨,会跟他并肩在甘蔗田的小路上散步聊天,还会把她获奖的证书拿给他看。
而今她看到他就躲,带着深深的蔑视和不耐烦。
他摁住手机解锁,一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奥数竞赛的颁奖台上,十六岁的韩念初面容稚嫩,脖子上挂着绶带和金牌,左手抱着鲜花,右手举着证书,神情是置身事外的淡漠。
这张照片被贴在学校墙上,直到他们毕业也没拿下来。
她得奖回来,他带着她,从南埔乡坐巴士,穿过市区,晃晃悠悠两个多小时,到了海滩,去了渔船上吃海鲜。
能跟她单独相处的时光很少,韩云秋的耳朵眼睛都灵敏,躲过她不容易。
想到韩云秋,又想到韩念初在门口说的那句话:还真是你的风格,不管是谁,都帮着外人。
帮着外人?
江临远忽地站起来,帮着外人?也就是说,曾经在她心里,他和她不是外人。
她埋怨他帮了韩云秋这个外人?
他又精神抖擞了,扬起下巴,望着落到高楼后的夕阳。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写江临远,为啥我会写个自己都烦的角色呢?也不对,我好像一直都挺烦写男二女二,写男二都是为了写出女主背景。
第16章 16
韩念初从江临远家里出来,没回韩家,而是去了地铁站。
换乘了两条线,才在江岸站下车。
走出地铁站,江风迎面吹来,她将书包挂在左肩上,沿着江边整洁的灰砖路往前走。
不同于她现在住的那个居民密集的小区,这里成片的公园绿化带,楼宇稀疏,树木参天,小区门禁森严,路上只有零星的路人。
不过几分钟,几栋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楼进入视线。
这几栋楼坐落在一片林子前面,只有十几层,白色瓷砖外墙经过风吹日晒,旧得泛黄,嵌着老式的银色铝窗。
门口的保安在亭子里打盹,韩念初直接走了进去,在一栋楼前停下。
深绿的铁门旁边的墙上,钉着一排生锈的铁皮信箱,部份信箱里塞满了信封。
韩念初解下脖子上的项链,项链一头锁着一把小巧的钥匙。
她用钥匙开了其中一个信箱,取出里塞满的信封,都是广告和一些缴费单。她取出大部份,照常只留了几封,又要塞回去,在看到信箱里的那串钥匙时,她的手顿在了半空。
钢琴的乐声在脑中响起。
她仿佛仍置身在那套房子里的午后,窗户大开,吹进房里的风带着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气。
夏天的微风带着熏人的暖意,她趴在钢琴上昏昏欲睡,厨房里传来流水和碗盘碰撞的声音,还有妈妈说道:小念,去午睡会儿了再弹。
韩念初轻轻眨了下眼睛,脑中霎时安静,微风,流水,碗盘碰撞和妈妈的声音都消失了。
眼前只有生了锈的铁皮信箱。
她把信封塞回去,锁上信箱的门,靠近投信口的缝隙看了一眼,信封遮住了钥匙,才将项链戴回脖子上。
她穿过楼房,到了后面的香桉树林子里。
林间有风穿过,香桉树叶沙沙作响,散发出浓烈的柠檬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