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潋。”莫河的力道收了些,低头揉了揉她手指上的红印,语气柔和,“你要想清楚。你不一定就是太喜欢她,把别人都当成她的替身。也可能是你喜欢这一种类型而已。”
“而她恰好是最符合的人。”
顾潋眸心颤了颤,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思绪一时纷杂烦乱,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以沉默应对。
莫河就只抛下这一段话,将她点醒,余下的留给她自己去判断。
在旁边默默等着。
顾潋是一个很好的学生,她会把各种可能都探索一遍,甚至还可能倾向于推翻最初提出的概念,并试图用实际情况去佐证。
但感情不是公式定理,本身就是无理数的东西,存在着种种可能性,痛不一定是爱,恨也可能是在意,把不喜欢当成喜欢,把喜欢当作畏惧,没兴趣的突然感兴趣,感兴趣的突然没兴趣。最后只会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疲竭。
等顾潋神色间掀起的阵阵涟漪逐渐汇聚,翻涌不定。
莫河掰着这人的肩,使她面朝自己,两人的额角相互抵着,融暖的鼻息交缠在一起,使这人清清楚楚地感受她。
不是什么孟尔依,也不是什么安远清。只是莫河,只是这世上另一个活生生的独特的人。
“顾潋,你试一试我。”她说,“我带你走出来。”
深沉的、迷离的黑暗,一团团凝在两人身周。潮来潮去的灯光伏在顾潋眼角,渐渐飘零,慵懒而癫狂。
夜色包容着她,纵放着她,使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安远清赶来时,顾潋被莫河搂在怀里,眼角一抹淡淡的红色。
温雅迎了过来,见到她乍然冷下脸色,怒意从齿缝里溢出来:“你来得还可以再晚一点。”
刚说完,就发现这人不大对劲。
脚步虚浮无力,瘦瘦高高的一条人站也站不稳,面色是病态潮红,吐出来的气息滚烫。
“怎么回事啊你?”她随口关切了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安远清一手撑着她肩,要推不推的,一口气提不上来,捂嘴咳嗽两声,只身向吧台边上的那两人走去。
步子很急,又很乱,想表现得镇定些,却忍不住要冲过去,但双腿使不上力,总之很是狼狈。
顾潋不紧不缓地坐直身,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
眸底一掠而过的情绪太深,太杂,让安远清读不懂。
大致情况温雅已向安远清说明过,方才还禁不住恼怒,站到这人面前,却只剩下不安和愧疚。
“对不起啊。”她尽量放柔嗓音:“我不小心睡着了。”
她没点明自己是发烧昏睡过去的,但她病得挺严重,即使光线昏沉,也能看出她状态不好。
顾潋是个很理智而细致的人,不会因一时冲动而失去判断力。
这样做反而能使顾潋心软。
同时顾潋也是很要尊严和面子的人,极有可能因一句“你久等了吧”而恼羞成怒,说多错多。
原本这样的招数对顾潋很管用,但自从刚才莫河的一席话,让顾潋意识到安远清可能处处都在设计攻陷她,虽然没做错什么,但她心里就生出一股浇不息的怒火。
不过她还是很关忧这人,毕竟已对这人动了隐秘的心思。语气放得很淡,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生病就回去休息吧,我们没有约定好,你不用特意赶过来。”
这人的逻辑太清晰,有条有理到让安远清慌神。这种情况下,不把对错分得太清楚才好。
还想在说些什么弥补,撒娇也好求饶也好。
直觉告诉她,如果这时候离开,可能就真得没法挽回了。
门口员工走进来,向温雅耳语几句,被震耳欲聋的乐声淹没,浓烈的光影模糊了二人的神色。
表面看起来一派平和,实则全靠人力压制,底下暗潮汹涌,眼看就要顶不住了。
温雅若有似无地瞥视安远清,使她迟钝的大脑慢慢反应过来,跟着走了出去,先把最棘手的事给处理掉。
吧台底下的一圈灯由冷调的月白色变为赤橘色,刺激性强烈,也热辣,似乎更为吸引人。
顾潋起身,站到了暗影里,抿起的嘴角显出几分孤傲,不作声。
“出去看看。”莫河语气有些促狭,率先迈开长腿向外走。
顾潋眸底溢出冰冷的黑色,没理她,在原地沉默地站了会儿,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等她到外面的时候,除开作壁上观的莫河站在高大绿植边上,其他人都在幽暗通道内。
女人狠狠甩安远清一个耳光,把那竹竿似的人都打歪了,撞在墙壁上。
安远清侧身抵着墙喘息一会儿,这才勉力撑着墙站直身,重新走到女人面前,神色坚决地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