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生物用大大小小的玻璃器皿装起来,再用蓝绿色的营养液泡上,都还活着,有些长了奇怪的眼睛,可以直接吓坏人类幼崽,比如那只被周慕命名为“宠儿”的狗耳朵植株,茎干上长了一只纵向的蓝色眼睛,发现危险的时候,眼睛会变红,怪吓人的,可周慕对它非常感兴趣,常常拿着手术刀站在罐子前仔细观看,吓得“宠儿”十分柔弱。
这时珍妮从椅子上站起来,老陈调低了通风装置,噪音变小了一点,他问:“去接周慕吗?”
珍妮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石英表盘是柔和的紫色,她说:“嗯,去华纳大街要半小时的时间。”
老陈打开冰柜扔给她一瓶纯净水,挥挥手说“路上小心”。
珍妮道谢,并叮嘱老陈照顾好家里的大猫,随后便提着公文包和西装外套走了,步伐比平时轻松,老陈看得出来她很开心,这时他才站在通风口下点着了烟,他猜想周慕肯定受伤了,两天前他们的通讯突然中断,隔了几分钟再次接通,周慕只说了一句话:“别告诉J。”
周慕总是称呼珍妮为J,这是他奇怪的癖好,仿佛名字对他而言有什么魔力似的,叫得多了就会产生某种命中注定的羁绊,自从大学认识了,周慕从来不叫他“陈尽言”,而是“老陈老陈”地喊,陈尽言今年26岁,硬生生被一些新加入的人以为是老年人。
珍妮走进电梯,电梯升上地面,来到一栋废弃大楼的一层,穿过曾是奢侈品商铺的遗留走廊,走出大门,对面便是老陈开的店,本来是他爸爸购买的花园别墅,老陈被赶出家门后把别墅一楼改造成甜品店,楼上的房间一个个租了出去。
姜云山正在厨房后门倒垃圾,见珍妮从大楼里走出来,有些拘谨地打了个招呼:“珍妮姐姐。”
珍妮朝他点了个头,越过这条僻静的小巷,混进了行色匆匆的人潮。
到假日咖啡馆的时候,珍妮远远地看见周慕懒洋洋地坐在遮阳伞下的椅子上,穿着平日里的白衬衫和黑色裤子,皮鞋换了一双,周慕带着墨镜,珍妮希望他摘下墨镜后不要出现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
周慕总是率先打招呼的那个人,他挥了挥手,珍妮快步赶过去,和那些刚出大学校门的应届生第一次CEO面试没什么区别,她心里还是会觉得紧张,周慕说你不要把我当老板,可是谁都知道珍妮的紧张不是因为这个。
周慕已经点好了无糖无奶的冰美式,珍妮喝了一口,问起此次的鸽城之旅是否顺利,周慕摘下墨镜,谢天谢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伤口,周慕的声音不高不低,“我是谁啊,J,我可是匹诺曹组织的老板,这么点小事怎么可能办不好呢。”
珍妮虽然尊敬他,可每次听他这么没脸没皮地夸奖自己,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她点点头,不置可否,除了工作,她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话题可以说。
周慕习惯了珍妮的沉默寡言和紧张不安,开口说起最近中央城拍摄的电影《十月搁浅》,问珍妮想看吗,珍妮认真地问:“最近我们有时间吗?”
“我没有,你有哦,给你们放一周的假。”说完他还把电影票从怀里拿了出来,三张,一张珍妮,一张老陈,还剩一张送给老陈的恋人姜云山。
珍妮便说自己很忙,可没有时间去看什么文艺电影,周慕仍然把票给了她。
去拐角处的公共停车场时,珍妮走在周慕身后,发现他走路的姿势稍微和平时有点不一样,珍妮想问问周慕是不是受伤了,但是周慕总是离她远远的,就像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只有制造倒影的时候才可以靠近。
他们在城中转来转去,终于甩掉了身后的尾巴,此时已经快七点了,接近洛城施行了一个月的宵禁时间,珍妮打算抄近道驶入地下实验室所在的渡鸦大街。
汽车驶进银泽支路,周慕坐在副驾驶上假寐,这时车身忽然向左极速变道,灯光闪烁,周慕的手肘磕到了车门,不待他询问,一支铜剑穿透他这边的车窗擦着他鼻尖射向珍妮。
周慕是直接拿手掌去挡的,只皱了下眉头,幸好有车窗的缓冲,那只箭穿透手掌后停在珍妮的耳侧,珍妮转过头来,周慕忙说:“看前面。”
透过挡风玻璃,路的尽头站着两个手持长刀的人,珍妮踩死了刹车,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划破了天际,一群白鸽从旁边的阁楼里飞出来,扇落的羽毛缓缓下降。
珍妮冷着脸下车,周慕的手疼得厉害,匆忙间被她锁在了车里,“J!”
珍妮没有回头,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把新型十字枪,她随手扔掉了公文包,十字枪在她手中一分为二,刚刚朝着前面那两个蒙面歹徒举起枪支,身后又一支铜箭“咻”地一声飞来,珍妮仅仅是偏了一下头,她利落转身朝着二楼窗口开了一枪,紧接着又开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