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温棋原本是要去奉天镇上办事的,见她闲不住便一道带了出来。
路上的铺子都收起了棚顶椅凳,留着的一道门上挂着厚重的帘子。只有些卖吃食的,会在旁边开一道窗口,蒸腾的热气跟各色的香味总会吸引过路人赏光。
边角上有一家舂糍粑的,碾得细碎的白糖和花生粉,裹在柔软的糍粑上,老远就能闻到又香又甜的味道。
叶满只需嗅嗅鼻子,便有热乎的糍粑送到嘴边。
李温棋偏要说反话:“一出来就吃,可供不起你了。”
“那我去找穆姐姐养着我。”叶满咬了口糍粑,含糊不清地说着。
李温棋随手敲了她一下,嫌她老惦记着穆青霜。
不过今日穆青霜也不在镖局,叶满去时她刚好进了城里。
“是在这里等还是要先回去?”她一个人回去,李温棋又不放心,便想看看镖局哪位师兄顺路,能捎进城就好了。
叶满暂时也不想出去吃风了,便道:“我等你完了,一起回去。”
“那行,反正这里你比我熟,有什么只管问大家伙就好。”
冬天的气候不行,随时有可能下场大雪,所以镖局也一般不走镖,忙个一年到头也正好歇歇。
穆老爹去串亲戚了,镖局的子弟聚在一起便没了顾虑,在地窖里拖了一袋子红薯,就在练武台附近架炉子烤起来。
江也这个惯拿扇子的斯文人,也就地一蹲,看起来十分娴熟。
“满儿过来吃红薯!”
有个师兄招呼了一声,用火钳钳着刚烤好的红薯递向叶满,江也拍了人一下,说道:“粗人!都是灰你叫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吃!”
江也说着,直接扯下来对方衣摆的一块布,把红薯包起来一半,笑着递到叶满手里。
“谢谢师兄!”叶满笑眯眯地朝那烤红薯的师兄道了谢,倒是把江也给夹了。
江也就不乐意了,“小满儿这不对吧,这红薯是我给你的,你怎么不对我说谢谢?”
“红薯是这位师兄烤的,包红薯的也是这位师兄的衣服,江师兄也不好抢功的吧。”
他们镖局的兄弟互相损惯了,那师兄原本正打算跟江也掰扯掰扯,见叶满帮自己正了名,顿时得意起来,“听见没?公道自在人心啊!”
师兄说着还朝着叶满佯装鞠了一把泪,逗得叶满咯咯直笑。
吃着香甜的红薯,叶满又想起了方才的糍粑,总觉得还是少了些味儿。她记得镖局附近也有一家舂糍粑的,便出门去看。
江也看到她朝着大门口走,就叫了一声:“别出去乱跑啊,丢了的话七爷可要把镖局掀翻了。”
“我不走远,就在门口买糍粑。”叶满说着已经出了大门。
江也住在镖局,对附近大大小小的店都熟悉,知道是有家舂糍粑的,也就十来步远。那倒是没事,便放心继续烤自己的红薯。
店铺再不远处,就是叶家了。
叶满买完糍粑出来的时候,看着旁边的青石院墙,心中总还有些感慨。
那院子她也住了十来年,如今看着竟是十分陌生。
“不知道方先生在不在……”叶满歪头想了下,又觉得去叫门的话碰到叶老爷反是尴尬,便又打消了念头。
她抱着一大包糍粑打算回去分给镖局的师兄,刚走过叶家院墙一侧的巷子,就撞见了叶随。
一些日子没见,叶随倒是消瘦了一圈,但精神还是萎靡不振,微微凹陷的两个眼眶看起来还有些吓人。
叶满出门时戴着面纱,叶随刚过来时并没有认出她,只是闻到她手中纸包里食物的香味,吞咽了几下口水,竟颤巍巍伸出手来。
若是换成平常的乞丐,叶满一准就发善心了,可面对自作自受的叶随,她便是活菩萨也没那个闲心,是以掉头就走。
许是叶满的举动一下崩碎了叶随心里的自尊防线,他竟恼羞成怒,劈手便来抢。
叶满叫了一声,他便认出人来,当即脸色变得更狰狞,“好啊……原来是你这个臭丫头!连你也想奚落我!”
叶满如今也不会任由人欺负了,只是叶随的个头摆在那儿,真要动起手来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依着李温棋的话,打不过就跑,叶满旋即撒开了脚丫子,只是一下跑得急了,没分清方向,倒从巷子里进去了。
见叶随满面怒容扬着手追上来,叶满掏了快糍粑就朝着他脸上甩了过去。
软糯的糍粑打在人脸上,也是啪地一声响,好像打耳光一样,上面裹的糖霜和花生粉扑簌簌地往下掉,看起来十分滑稽。
叶满噗嗤笑了出来,见叶随快气成了一个球,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连忙又抬起脚。
巷子里铺的都是老旧的青石,常年潮湿,冬天一上冻就会变得滑溜溜的。叶满一脚踩在一块石板上面,当即就栽了一跤,半截身子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