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谢病春抬眸,只这一眼,冰冷如雪山几重,把那人看的瞬间僵在远处,嘴巴张了张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与此同时,陆行的剑眨眼间就抵着那书生的脖颈,鲜血如注。
明沉舟瞬间站直身子,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谢病春身上的杀意。
“够了!”
一直站在谢病春面前保护一开始差点被拿下的学生的罗松文大喝一声。
“出言不逊,牵扯父母,何为仁礼。”他面容严肃,厉声呵斥道,“还不退下。”
有书生大着胆,想要把人拖出来。
“谁敢动。”陆行厉眼一扫,手指微动,那血便汹涌地贴着雪白的剑身流出来。那黑脸书生也不知是吓得还是血流的,一张黑炭大脸此刻也泛出青白之色。
罗松文立刻怒视着谢病春,咬牙说道:“不过是一个学生。”
谢病春唇色泛出微微白意。
他不说话时,整个人便是冷淡疏离的模样,眉眼低垂时,越发显得不近人情,无法靠近。
“学生是免死金牌嘛,骂了人,咒了父母也能安然无恙离开。”陆行愤愤说道,“如此出言不逊,我便割了他的脑袋,给我们掌印赔罪。”
其余西厂锦衣卫也是刀尖发狠,直指诸位学生,刀光森寒,血煞无情,吓得不经事的人已经两股战战。
“那你要如何。”罗松文逼近他,刻板严肃的眼角带着年迈的皱纹,嘴角的皮肉都在紧绷着,紧盯着面前冷淡之人,缓缓说道,“要我替这个学生死吗?”
“老师!”
大师兄龚自顺立马着急上前,扶着罗松文的手臂,一脸急色:“老师何必说气话。”
“掌印。”他抬眸看着谢病春,抿了抿唇,小声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掌印若是不解气便扇他几巴掌。”一众书生中,有一个特立独行穿着魏晋文人的博带宽袖,头发半披着,一双含情眉目无奈说着,“何必闹出人命。”
有人惊诧他的话,可有不敢多言,只是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陆行的目光落在谢病春身上。
谢病春压抑着咳嗽一声,漆黑的眸子微微抬起,露出深邃如千层雪浪的眸光,随后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
众人一颗心都吊着,就连那黑脸书生都抬首看着他。
不远处的明沉舟犹豫片刻后,问着身侧之人:“他就是水琛?”
胡承光已经下了马车,一脸严肃地站在马车边,眉间皱得几乎能夹死蚊子。
“是。”
明沉舟微微一笑,露出欣赏之意:“果然离经叛道。”
他这话比起其他以为和稀泥或者辱骂放肆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偏颇谢病春了,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偏心。
“他本就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是不随世俗的,不然也不会至今不曾娶亲。”胡承光惨笑一声,目光深深陷在其中。
“不许去。”明沉舟还未等他有所动静,就开口冷冷说道,一双浅色琉璃的眸子宛若能看透他人的内心,锐利而明堂。
“别忘了……”明沉舟回眸,继续盯着场中动静,近乎冷漠地说着,“你的身份。”
被明沉舟抱起来坐在车顶上看热闹的谢延,不由低头为娘娘解释着:“老师不由静观其变,他是您的老师,我也不会让他平白受辱,可老师现在若是入了场,这才难办。”
胡承光双拳紧握,好一会儿才从牙间挤出:“万岁说的是。”
场中的谢病春被众人注视着,眉宇间的疏色在秋日下依旧触手不可及,许久之后这才手指微动,冷淡说道:“一人一只手。”
话音刚落,还容不得其他人求情,只听到三声尖锐的尖叫声,三道浓郁的血直接喷涌而出,染湿了地面的泥土。
众人惊骇间,唯有正中那人的眉眼依旧稳然不动,淡定自如,冰白的脸颊微微侧首,露出不近人情的侧脸。
玉面修罗,诚不欺人。
明沉舟在慌乱中捂住谢延的眼睛,终究还是低估了锦衣卫的动作,忍不住也紧跟着闭上眼,似乎那澎涌而出的血溅落在自己眼前。
“娘娘。”谢延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还是坚强说道,“我不怕。”
“阻碍西厂办事,断其一手已是宽宥。”陆行擦了擦长剑上的血迹,几滴血迹溅落在脸上,越发显得凶煞恐怖。
“把这三个废物拖下去。”他淡淡说着。
很快便有锦衣卫像是拖着死狗一样,一人抓着一只脚,直接把他们丢到人群中。
罗松文看着地上三条断臂,又看着在血泊中打滚的人,不由瞪大眼睛,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他抬眸死死瞪着谢病春,唇角颤动,最后恨恨说道:“你这样和杀了他们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