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仿佛从他的描述中确认了什么一样,脸色沉了下去:“原来如此。”
陶锡看着他等待解释。
“倍思亲……”老道士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们血脉相同,以亲族的血为引,提炼出涂山的血脉力量,也能救得了他的病症。”涂山的血脉传承自九尾天狐,这份强悍的力量足以替代那些灵药,甚至效果还要更好些,若能彻底换了涂山的血脉,胥康的倍思亲之症也可不药而愈。
但提炼血脉是禁术,任何一个正统的传承都不会允许其存在。血脉与血液,只差一字,却有天壤之别。失血只要不过量,过一阵也就养回来了,但血脉损毁的却是根基。更何况,血脉力量也不是简单的放血就能提炼出来的,禁术之所以为禁术,没有不残虐的。
陶锡的脸色不由得也难看起来。如果这推测是真,那胥昌父子的遭遇也不算冤。
老道士叹息一声,替自己的徒儿解释了一下:“长寿并不知道此事,他只知道王后每月都要按着他灌下一大碗补汤。”那半年一次的药大概就混在其中。
陶锡已经不想管这事了,胥氏一家就是一笔烂账,从老梁王偏宠妃子与小儿子开始,这笔账就越来越难看。戒律司的根本是要对梁国负责,至于胥氏的王气——没有了梁国,胥氏给谁当王?他们的王气是被梁国的百姓供起来的。
但老道士也看得很清楚:“不能任由梁国落到玄清教手中。”
陶锡低低叹道:“是啊。”
玄清教看上去是在大劫中救人无数,但他们目的不纯,所图甚大。且不说别的,陶锡此次在神树村发现的端倪中,就隐隐有玄清教的影子。再想到他来到神树村的缘由——那座埋葬了不知多少枯骨冤魂的古战场地窟,若不是偶遇的李泉前辈将之解决了,必然会成为一方祸患。只从这两地来看,玄清教就绝非什么良善之辈。但新上任的梁王胥桓却偏向于玄清教。
是想办法把新梁王拉到他们这一边,还是干脆再换个梁王?陶锡克制住他的思绪,这几乎要触动他所受的戒律了。但只要一想到他在地窟中与神树村中的所见,就忍不住想要毁掉玄清教,哪怕可能会需要一些过线的代价。
但就算他做好了觉悟,这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玄清教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掌控梁国了,剩下的地方无不是因为地处偏远所以才暂时没有受到影响,戒律司现在境况越来越艰难,很难提供什么帮助,还有谁……
陶锡不期然想到了指点他来此的李泉前辈。他破掉了地窟中的布置,神树村中的布置大概也是他所破掉的。那时陶锡并未向任何人暴露过自己寻找公子康的任务,李泉前辈却暗示他在北地的边境可以寻找到线头从而剥丝抽茧,他果然在这里寻到了玄清教的痕迹,又找到了失踪的公子康。李泉前辈是玄清教的敌人吗?他可以信任吗?但他当时又为什么跟随那个来自玄清教中的紫衣人离开了?
陶锡收回越来越杂乱的思绪,无论他们怎么打算,胥康都最好能够活下来。
“你能拿到他亲族血液吗?”老道士问道。
“有点难度,需要一些时间。”陶锡点头道。
比较幸运,胥氏并不像隋国的应氏那样已经一脉单传了数代。与胥康血脉最亲近的公主胥有容还在,但她现在被囚于宫中,她和胥桓的血都不要想了。老梁王却不只有胥昌与胥桓两个孩子,这些人也各有血脉在世,胥康堂表的兄弟姐妹并不少。
“那就……”老道士突然停住话,一个小道童匆匆跑进来,手上捉着一只纸鹤。
老道士接过纸鹤,神识一扫,面色忽变。
“玄清教动手了。”
第124章
兴丰观毁了。
胥康站在敦西城外,只觉得如堕梦中,他好像与世界隔着一层,周围的一切都有一种虚假感。
数日前。
长寿刚刚从待客的小厅回到自己的静室中,准备继续之前被打断的早课。但他脑子里实际上还在好奇着有关陶锡的事情,花了一阵功夫才平息心境。然后……
师父身边的小童又跑了过来:“师兄,师父叫你。”
长寿:……?
“师父不是刚找过我吗?”
小童挠挠头:“我也不知道。”
行吧。
“师父叫我去哪?”
“就刚刚待客的茶室。”小道童道。
长寿:……
他那时还有心思在心底玩笑,然后师父就恢复了他的记忆。梁国的大公子胥康、在兴丰观中长大的小道士长寿,谁是谁的梦?一梦醒来,他的父母已经死去,他的妹妹被囚禁深宫,动手的是他一直以为只是性情冷淡的小叔,玄清教已找上门来,师父要他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