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丝丝恐慌席卷四肢百骸,胸口仿佛被钝刀割肉,有种钝钝的,却绵密成疾的疼,愈碰愈疼。
逐宗久捏紧断情鞭的白骨关节处,掌心被割破,骨刺陷入血肉,也未曾察觉。
他明明并不喜欢那个女人,她太过刚烈,太有主见,可以是最优秀的战友,却做不来夫妻,他们常常因观念不合吵得天昏地暗……
他曾因她的能力,深深忌惮过,不惜暗中下毒压制她,但后来他后悔了,却已来不及。
他只是想事成之后和离,却从未想过,索她的命。更不想,伤害她的两个孩子……
这时,门外急匆匆进来一侍卫,大声禀报道:“宗主,不好了。夫人在血寒牢意图自尽,请求见您一面。”
“她还敢见我?”
逐宗久胸中怒火一涌而出,可怕的化神威压转瞬铺展藏明阁,他一脚踹开桌椅,怒不可遏。
花银莲还敢见他?
怎么还敢见他?!
她毁他两双儿女,竟还有脸见他?
原本,当花银莲勾结邪魔,意图谋害内门弟子的事暴出,众人一致要求处决她时,他已同意。
多年夫妻,怎么会没有感情,可花银莲千不该万不该与邪魔走在一起,他也不想她死,但他首先是血魔宗宗主,要给宗门一个交代,此外他还是这九州大陆的人,对邪魔怀着深切的仇恨。
然而,罪妇要拖下去前,飞羽突然跪地祈求,求他留母亲一命。
对上二儿子双眼的刹那,与花银莲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涌上心头,他心底竟生出了柔软。
可是保下人之后,他便后悔了。不明白自己缘何变得那样优柔寡断,花银莲罪不容恕,他焉能保下她,保下她也不见得是对她好。
这份悔意,在得知逐不宜兄妹俩的遭遇时,攀升至顶峰。
救她?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血寒牢,将这恶妇千刀万剐。
她以柔弱良善的虚假面容欺骗他,蒙蔽他,私底下却佛口蛇心,噬不见齿。
教坏仙铃和飞羽,又狠厉地挖去不宜和不宁兄妹的灵丹灵骨,摧毁了他最出色的一双子女!
他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狠毒的妇人。
她竟还敢自伤己身,求他去见她?
逐宗久咬牙切齿,转身破碎虚空,现身在了血寒牢中。
风刀雨箭,血红穹顶……沉闷的氛围,无处不压抑。
逐宗久运转灵力屏蔽血雨侵蚀,移步到血寒牢最深处,见到了那个,被透骨钉钉在石壁上的女人。
几日不见,逐宗久快认不出来她。
与昔日光鲜亮丽的宗主夫人不同,现在的花银莲,形销骨立,形如鬼魅。
比初次见到她时还可怜。
“夫、夫君,是你吗?我就知道……你会来、来看我……”
花银莲眼睛已被血水侵蚀,双目失明,当铁牢外传来动静,她立即惊喜地转头。
语声一贯的柔弱。
逐宗久却再不会被这副模样蒙骗。
他冷冷地看着她:“勾结邪魔和诛杀内门弟子的事,看在你已付出代价的份上,我不再计较。你老实交代,为何要挖走不宜和不宁兄妹的灵丹灵骨!”
过往所做之事被猝不及防揭开,花银莲愣了愣,牙齿不受控制地颤抖。
“什么?妾身……未曾做过……是不是大公子……是了,他对我怀恨在心……”
逐宗久气极反笑,事到如今,这女人竟还在狡辩。
他长袖一甩,隔空甩了个巴掌过去。
化神老祖的一巴掌,被废去灵丹的花银莲承受不住,张口吐出牙齿和血,犹不可置信,“夫君……打我?”
相处数十年,逐宗久向来待她如珠如宝,这还是他第一次打她。
可随即,察觉到浓烈的杀意,她才骇然明白,逐宗久不止要打她,还想杀了她。
“夫君,你听妾身解释……”花银莲惊恐,忙绞尽脑汁为自己辩解。
可逐宗久的下一句,让她浑身血液凉透!
“我这里有留影石,你要听一听吗?”
看着恐惧到失语的花银莲,逐宗久心中杀气更盛,冷声逼问:“以你之能为,还做不到滴水不漏。说,是谁在背后出谋划策,让你学会此等歹毒的换灵手法,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毒辣——”
事已败露,花银莲沉默了。许久,她埋下头去,低低地笑了。
“说,宗主想听什么啊?”
花银莲咳了一阵,嘲讽道:“你问我何时变得这样毒辣,何不问问你自己?夫君,当你为了权势选择司容瑶,抛弃我,当你被那女人蛊惑,爱上她,而我却担惊受怕,在雨中难产,当我们母子在夹缝中求生,却眼睁睁看着你与司容瑶,夫妻恩爱,共享天伦……你还问我,为何这样毒辣。哈哈,不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