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泽终于松了口:“去了记得看看奶奶,在医院不要添乱,能帮就多帮帮妹妹,你大了,别当自己还是小孩子,需要别人照顾你。”
林骁点点头:“知道。”
邢曼也叮嘱:“不许欺负妹妹。”
林骁无奈一笑:“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啊!明明都是她折磨我。”
邢曼瞪了他一眼。
林骁笑了下:“好吧,我情愿的,我哪里舍得欺负她。”
林正泽轻咳了声,然后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给他:“拿着,去了自己安排自己,不然处处添乱,我和你妈不说你,奶奶也不待见你,你看你有没有戏。”
林骁接过去,敬了个礼:“谢谢老林同志和邢曼女士,我代表组织感谢你们的栽培和培养,我一定好好表现自己,争取早日把自己推销出去。”
邢曼忍不住笑了下,拍了他一巴掌:“注意分寸,不然我连夜坐飞机去抽你。”
林骁都无奈了:“我有那么坏吗?”
有。
一上飞机,林骁就抓了妹妹的手,一副安慰她的样子:“别担心,奶奶会没事的。”
惊蛰手指蜷缩了下,有些楞地看了眼他的手,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
林骁很识趣地就握了一下就松开了,仿佛就是朋友间一个微小的安慰。
过了会儿,他问空姐要了毛毯,搭在她身上的时候,倾身靠得很近,鼻尖险些都要蹭到她的额头。
伏在她耳边轻声问:“要不要睡一会儿?”
惊蛰很疲惫,考完试又听说奶奶的事,神经一直绷着,这会儿才短暂地放松了一下,她心慌意乱地点点头,然后闭上眼,本来只是掩盖心慌,可一会儿就睡着了。
短暂的一会儿还做了梦,梦见很多年前那个卫生院一楼的病房,只是躺在病床上的不是母亲,是奶奶。
然后又梦见林叔叔和邢曼阿姨,梦见很多人。
最后梦到林骁,他们坐在高三一班的教室里,空调呼呼地吹着,外面骄阳似火,握着笔奋笔疾书的手心里都是汗,她一扭头看到他趴着在睡觉,于是拿着笔敲了敲他扣在后颈上的指骨,他没有动,她便凑近了叫他:“哥。”
他倏忽转头,两个人四目相对,她呼吸紧促了片刻。
然后醒了,他就坐在她旁边,正看她:“做噩梦了?”
惊蛰摇头:“不是噩梦。”
她忍不住掀着眼皮又看了他一眼,确认这是现实,不是梦,于是恍然觉得梦太清晰,像是某一天真切发生过似的,可是一班的时候,他们从来没坐过同桌。
原来还是梦。
飞机在凌晨降落,林叔叔安排了车接他们,所幸奶奶就在省立医院,司机问他们要不要先去酒店,等明儿一早再去医院,惊蛰摇头:“我想先去医院看一眼。”
她扭头看林骁:“哥,要不你先去酒店吧!”
林骁摇头:“我陪你。”
似乎这时才彻底意识到,自己来不是谈情说爱的。
至少在所有的事情面前,情爱如今只能排在最末。
但哪怕排在最末,他也觉得满足了。
住院部的楼已经锁了,费了一番劲,护士姐姐才放他们进去,走廊里安静着,只能听到偶尔一声咳嗽,他们一路走到最里面的病房,惊蛰趴在玻璃上往里看,万奶奶不在,陪伴床上躺的是意欢姐,奶奶睡着了,大约是觉得热,半边被子都掀在外面,模样还是上次见的样子,那时奶奶独自跑了几百公里去见她,惊蛰怎么都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在病房。
惊蛰有些哽咽地吞咽了口唾沫,然后手背轻轻擦了一下眼泪,最终没有推门,只是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林骁陪着她坐在那里,最后惊蛰靠在他肩上短暂地休息了一下。
一直到天蒙蒙亮,意欢姐出来去卫生间,才看到他们,惊讶地叫了句妹妹,惊蛰才得以进去看奶奶,一看到奶奶眼泪就止不住,奶奶便又笑话她:“小时候还坚强些,越大越娇气了。”
说着看到林骁,夸道:“这娃娃越长越俊了。”
林骁乖巧地欠身,乖巧叫着奶奶。
惊蛰扁扁嘴,想控诉奶奶什么都不告诉她,最后却只是过去抱了抱奶奶,坐在床边陪她坐了会儿,问她:“疼不疼?”
“早不疼咯,都可以出院了。”
方意欢也说:“奶奶恢复得很好,放心吧妹妹。”
惊蛰感激地看了一眼她:“辛苦你了意欢姐。”
方意欢不满地看她一眼:“跟我还客气,我生气了啊!”
当初如果不是沈老师,她可能早就失学了,那时候家里穷,母亲跟别人跑了,父亲不让她上学,她一周没去学校之后,沈老师去了她家里,她到现在都记得沈老师站在门口跟父亲吵架的样子,她声音不急不缓一句一嘲讽,父亲从激动到语无伦次到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读书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