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她嫁到梁国后,日子也不怎么风光,她住在冷宫里,那梁国的小皇帝甚至都没想起来问她一句。
北湛对着案上的铺开的文书,走了一会神,烛火忽然爆开了一朵花,发出清脆的噼啪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他看了那摇曳的灯烛一眼,目光落在一旁的案几上,食盒静静敞开着,里面放着一碟咸菜,两个冷硬的馒头,看起来有些简陋寒酸。
咸菜没动过,倒是馒头被人咬了一口。
北湛摩挲着手中的白色石子,然后轻轻叩响桌面,不多时,门外进来一个侍卫,恭敬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北湛指了指那食盒,道:“收拾干净。”
“是。”
侍卫收拾碗碟的时候,正在看文书的北湛忽然问了一句:“她中午和晚上都没吃?”
那侍卫愣了一下,才答道:“午饭是吃了,晚饭似乎没吃。”
北湛翻过去一页,随口问道:“为什么没吃?”
侍卫斟酌着,小心道:“属下不知,大约是觉得不好……吃不惯?”
他才说完,北湛便抬起眼看他,他生了一双瑞凤眼,线条凌厉,这么看过去时,眼神锋锐,深烟灰色的眸中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压迫感,他冷声地反问道:“吃不惯?她吃不惯,还是你吃不惯?”
侍卫顿时唬了一跳,呐呐不语,北湛起身,径自走到他面前,亲自拿起那个咬过的馒头,端详了片刻,递给他,道:“你既然已经咬过了,就索性吃完,不要浪费。”
声音沉沉的,带着一种压抑的平静,叫人听不出他是喜是怒,那侍卫吓得脸都白了,战战兢兢地捧过馒头,支吾道:“属下……属下是……”
面对北湛冷冽的目光,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得捧着馒头一口一口地吃起来,那馒头放了这么久,早就冻得硬邦邦的,如石头一般冷硬,侍卫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才嚼烂了,抻着脖子死命往下咽,噎得白眼都要翻出来了,却也不敢停。
等他把两个馒头并一碟咸菜都吃完时,已经齁得脸都绿了,北湛才淡淡道:“下去吧。”
……
时至半夜,听得前庭门被笃笃敲响,赵曳雪从榻上下来,披上外裳,打开门时,冷风吹得她一个激灵,原本的瞌睡一扫而空,太阳穴处刺刺地疼。
她忍不住按了按痛处,穿过前庭去开了门,天色漆黑,看不清楚人影,但赵曳雪还是听见了一个激动的声音:“主子主子!是奴婢回来了!”
“玉茗?”
赵曳雪有些惊喜,玉茗扑过来抱住她,又哭又笑地嚷道:“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呜呜……”
赵曳雪被她扑得一个趔趄,好笑地轻拍她的脊背:“好了好了,外面冷,先进去吧。”
玉茗重重点头,连忙擦了擦眼泪,扶着她的手,主仆二人回了屋子里,冷风灌进来,烛火一阵乱摇,玉茗连忙把门合上了。
赵曳雪上下打量她,问道:“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有没有打你?”
玉茗摇摇头,道:“只把奴婢关了起来,给吃给喝的,倒是没怎么刁难,放奴婢走的时候,把包袱也还来了,还给了一些吃的。”
她说着,连忙把一个小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试了试温度,高兴道:“还是热的呢,主子,您用膳了没?”
赵曳雪晚上没吃,确实觉得饿,又见那吃食挺多,便对她道:“你也一起吃吧。”
屋子里没个火盆,和外头几乎一样冷,赵曳雪实在受不住,主仆二人索性把食盒抱到榻上去,放了一张小几,就着冷茶吃起来。
食盒里多是些糕点,赵曳雪吃了几个就饱了,剩下的都让玉茗吃,她的手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硬硬的,暖呼呼的。
她有些惊讶地抬起手,借着昏黄的烛光一看,正是玉茗之前的那个包袱,赵曳雪问她:“这里面是什么?”
玉茗吃着东西,含混道:“不知道,奴婢还没打开看呢,应当是早上的吃食吧?”
吃食也不该是热的。
赵曳雪心中一动,把那包袱解开来,里面躺着一个白铜云纹的手炉,她顿了顿,伸手轻触,温度是暖的。
他果然还了她,从此往后,或许他们之间再无相欠了……
“主子,您怎么了?”
玉茗唤得赵曳雪回过神来,她轻轻眨了眨眼,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旧事。”
玉茗喔了一声,继续埋头吃糕点,赵曳雪抱着那个手炉,望向黑黢黢的窗纸,轻声道:“也不知今年还会不会再下雪。”
在梁国,往年的冬天都只下一场雪,玉茗接口道:“应该能下的,今年多冷啊?不过奴婢听说,昭国一年下好多场雪,从九月开始,一直下到来年三四月,那儿的百姓都怎么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