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海面上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岑杙本能地环顾一周,发现是有船过来了,紧跟着是船长的一声爆喝:“妈了个巴子的!敢跟跟老子抢地盘!不知道老子是谁吗?”
声音混杂着唾沫,似乎比方才更恼火了。
岑杙并不准备在这关头和那船主同仇敌忾或触他霉头,也就不理。倒是樱柔起身看了看,是一艘巨型的福船正朝这边驶过来。由于船体太过庞大,高昂的鸟头纵向看竟如一座小山,劈着巨浪过来。更别提船上膨鼓开的三张排帆。只中间那张就比他们的船还大了。船两侧的还横有人力催动的双排大桨,即便再无风的海面,也能日行百里。
眼看巨船驶近了,船主尽管破口大骂对方不懂规矩,但到底拿人家没有办法。尤其对方船上还飘着他惹不起的“朱”字旗。只好气急败坏地转了船帆,另觅捕鱼点。
岑杙百无聊赖地继续垂钓,船身调转的过程中,鱼竿也如日晷般在海面划了一个半圆,与驶近的巨船交错而过。
岑杙的目光也不得不偏转,随着空间的旋转,正视了对方比自己两人还高的船舷。
忽然,一道冰肌雪魄般寒凉的影子,直直地闯入了她的视线。
她就站在高高的船舷上,身上裹着了一层薄雾似的日光。如凝固了的雪色雕兔,一动不动地斜斜望着这边。
和海船相比,她的身影实在渺小得可怜,每一次海浪的起伏,都不可避免地将她卷进无法自主的循环起落。尽管周围都是热闹的水手和喧哗的号子,她的身影仍旧显得那般疏离和孤独。似乎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船主大煞风景地将船调了头,失去那人影像的岑杙脖子快要扭断,视线仍旧不住回望。为了确认,她干脆抛下鱼竿,从船尾跑奔到船头,眺望那渐渐远去的船舷。竟不见任何人影。
莫非?莫非是错觉?
她开始怀疑自己,这几天精神确实有点恍惚,老是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个人怎么会来丹阳呢?更莫提一个人出海了。
樱柔对她的反应有点奇怪:“你在看什么?”
岑杙摇摇头,望着消失在海平面的船帆,脸色出奇的平静,但肺腑中早已失控般心乱如麻。
大约又向外海深入了十里左右,海浪的振幅明显比方才大了,船身上下摇晃的厉害,在甲板上不扶着东西,几乎站不稳。
小庄艰难地走了过来,精神恹恹的,对岑杙道:“大人,我有点头晕。”
岑杙定了定神:“是不是晕船了?”
话音甫落,小庄就奔到船尾,对着外面呜哩哇啦地呕吐起来。
“看来是真晕船了。”岑杙让他在甲板上躺着,不要看移动的东西,又让樱柔帮他堵着耳朵。自去跟船主交涉,“能不能现在返航?”
“开什么玩笑?”船长显然不乐意,“现在可是西风,你想让老子用手划回去?等下午信风转了再说吧!”
岑杙也知道强人所难,但还是坚持道:“既然你不肯返航,我们也不便勉强。但我兄弟晕船厉害,待会若有路过的船只,麻烦船主通融一下,让我们换船走人。”
虽然船主面上答应了,但自那艘船经过后,一直到傍晚,都未有船只再来。最糟糕的是,信风一直没变,自西向东吹,这样是无法回到海岸线的,只会越漂越远。
但船主一点都不着急,照他的话头,大不了就在船上过夜。反正他们储藏了一船的海鲜和酒水,饿不死人。
岑杙可没心情跟他们在海上耗,她还有正事要做,只想尽快回到陆地。而且原本明净蔚蓝的水天相接处,竟有浓云开始翻滚,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讯号。
风催着浪头也越来越高,桅杆在半空中发出吱吱悠悠的可怕尖叫,仿佛随时会折断似的。
岑杙马上去通知船主,见他和两个水手竟然在甲板上用一个三脚架支起锅炉,就着海鲜吃起酒来,全然不顾说变就变得天气。
那船主还在嘲笑她:“小子,才这点浪头就把你吓怕了?那要是真的巨浪过来,你是不是就吓得尿裤子了?哈哈~”
岑杙气愤不已,没想到这帮人对待人命竟如此儿戏。
第198章 海上遇险
事实上,经常出海的人和不常出海的人,对海上的风起云涌感受是截然不同的。岑杙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大惊小怪了。看他们大快朵颐的样子,似乎即将发生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场面,没必要放在心上。
小庄面色越来越苍白,岑杙对此束手无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那船主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从架旁抓起一大块生姜来,掰下一小块,走到小庄面前,让樱柔起开扒开他的嘴,将姜块塞进他的嘴里:“嚼着,会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