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周家“不战则已,战则必胜”的家风,既然都要卷入纷争,与其娶一个不痛不痒的公主,不如就瞅准了娶那个胜算最大的,一锤定音。西北之前从不参与储位之争,一是不需要,二是无所图,但是,皇太女是目前唯一一个提出要引浊河之水灌溉西北戈壁的人,事关西北生存在百年大计,他们没有理由不去支持。即便皇帝有心要废储,以父亲对诸皇子实力的评估,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能与东宫抗衡的对手,李平泓未必能称心如意。
这是一场豪赌。赌得是西北的命运,也赌得是东宫的命运。不能出半点差错。但这也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取代涂家的位置,直接跟皇太女联姻。涂家纵然再不堪,立场和他们是一样的,是潜在的盟友而非敌人。周小山硬要求娶皇太女,就是公然和涂家作对,父亲肯定是不许的。而娶皇太女的胞妹康德公主是再好不过的折中办法。所以,才要她来帮弟弟把弟媳给娶了。但也没料到康德公主对他们家竟也怀揣着如此大的敌意。
“此事任何人都不得外传,否则朕立即摘了他的脑袋。”李平泓缓了过来,又恢复了平常神色。
留风、逐雨闻言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伏在地上轻轻啜泣,不敢再多言。
“那个乱吼乱叫唯恐天下不乱的内侍,是你的人吗?简直脏了朕的耳!”他凶狠地瞪了姜美人一眼,毫不掩饰对她御下不严的恼怒。后者唇色惨白,肩膀微微发抖,“臣妾有罪。”
□□心底一寒,但是没再说什么。
李平泓回过头来,“你们也起来吧,朕先去看看岑杙。年纪轻轻的,好好一个人,怎么下得了手?”最后一句已经说得相当软弱了,像一个明明气愤又不忍过度苛责的老父亲。
李靖樨咬着唇,别过脸去,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
“皇上,楼里血气太重,恐冲撞了龙体。何况黄太医说岑大人需避风疗伤,至少三天见不得风。”□□故意这样说。
“是啊,皇上,血屋不详,还是不要进去为好。有太医在呢,一定没事的。”蔡崖也说。
李平泓想了想:“也罢,如果她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朕。另外,你把黄太医叫出来,朕想亲自听听他怎么说。”
“是。”
在对面二人虎视眈眈的“威胁”下,黄太医还算镇定,事关性命,由不得他不把“瞎话”编得头头是道,什么“箭簇嵌入肉中,浅者三日出,深者十日出”,什么“以半夏和白蔹下筛,以酒服。再以羊肾脂细嚼贴之,每日一换,不消百日,便可自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在给人治病。好在李平泓那里似乎是蒙混过关了,李平泓闻言总算松了口气,又细细叮嘱太医,需要什么药尽可往太医院拿,一定要把岑杙治好。之后又把□□叫到身边来,“依你看,今天的事该如何处置?”
□□回头看了看李靖樨。
“不用看她,你说你的,让她自己好好反省。”李平泓恨铁不成钢道。
□□低头略思忖一番,道:“臣以为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岑大人救活过来,免得让康德公主背负伤人的罪名,有损朝廷威严和公主声誉;其次,严密封锁消息,不能让有心人利用此事大做文章;第三,平息外界流言。自皇上颁诏以来,朝野一直谣传康德公主对婚事不满,与君父失和,对公主多有毁谤之嫌。臣方才已同公主言明利害,达成共识,此时唯有双方顾全大局,共克时艰,方能平息物议。因此,臣请旨与公主立即完婚,以平息流言。”
李平泓一直满意地捋须,但听到最后一句,眉头略皱,“此时正处太后孝期,公主成婚对名声不利,恐怕不妥。”
“即便不能成婚,也请皇上准许臣家先完成六礼,等孝期过后再拜堂成亲即可。”
先完成六礼,就意味着周家想先把李靖樨带去西北,皇帝这才看了眼女儿,犹豫着没有立即答复,只说:“此事朕要先和礼部商议之后再做决定。你不用急,联姻之事,君无戏言。”
“臣不敢,臣只是希望能护公主周全。”
“朕知道。”李平泓扶着她起来,拍了她肩膀两下,表示认可,“朕也相信自己的眼光。这里暂且交给你了,朕已经派了重兵把手,除了太医外一概不许进出。朕会对外宣称留你和你母亲在宫中小住,如果需要什么,着人去办即可。朕有些累了,就不多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