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会对着你啾,不会开口说话。
要带着上路虽然有些小麻烦,但终究也比会跑会跳的绒毛小玩具要让人省心了。
亚特兰蒂斯是一块活着的陆地。
在防护罩还没被修摧毁的时候,这块大陆一直隐没在虚空中,而它在这个空间里的投影则像一只庞大的深海巨龟一样随着洋流和季风在海洋里移动,如果没有找到那个时间段的准确入口,谁也没办法进去。
自从防御系统被破坏以后,亚特兰蒂斯就一直停留在大西洋上没挪过位置,大陆周围终年云雾缭绕,一旦进入云雾区就别想看清一米以外的景象。因为磁场干扰,通讯工具无法在陆地范围内使用,连指南针都像撞了鬼一样转个没完,所以即使各国的精锐先遣人员能够踏上亚特兰蒂斯的外围,也没有办法深入一步。
非常时期,外围时时刻刻在发生战斗,又有人类的军队在周边巡游,我没有从正常的途径直接进入亚特兰蒂斯,而是带着烬迂回地坐了一趟航班到一个沿海城市,然后再乘坐轮船出了海。相貌俊美又不爱说话的美少年似乎格外惹人喜爱,光是上飞机的时候就有熟女们不断试图跟逗他开口,可烬十分不给面子,含着棒棒糖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他现在看起来好歹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再叼着婴儿的奶瓶到处跑就不合适了,我只好用棒棒糖跟他做了交换,用各种口味的棒棒糖取代了他喜爱不已的奶瓶。烬很坚持要跟他爸爸我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硬是塞了一根橘子口味的进我嘴里,所以现在无论什么时候两个人都是统一造型。我还特意把眼睛的颜色也微调成跟儿子一样,看起来血缘关系就更明显了,只可惜没有人觉得这是我儿子,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他哥。
“哟,小可爱,又跟你哥哥在甲板上晒太阳?”一群出海休假的ol围着含着糖站在栏杆后面看海豚的烬,例行调戏。
我坐在遮阳伞下看着一脸困惑地被捏脸摸头又不敢反抗的儿子,不由地想起自己上一次坐上轮船的时候被洁丝调戏得面红耳赤的场景,似乎……美少年总是特别受她们的青睐?像我们这样的大叔早就没行情了——
“嗨,小可爱的哥哥。”
正怀疑着男人的异性吸引力是不是跟年龄成正比,就有人出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这个明显是漏网之鱼的年轻女性走到我面前,稍微侧身挡住了我的视线,“你怎么老是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过去和我们一起玩吗?”
她的笑容大方,画着淡妆的脸也很美,很难让人产生恶感。
我顺着她的话朝被喜欢调戏美少年的都市女性们塞了好几颗巧克力在手里,正不知所措地试图穿过大姐姐们的包围跑到我身边来的烬看去,被他无辜又困惑的表情逗乐,向着她开口道:“你们别这样欺负我儿子,他年纪还小。”
——就算是满打满算,烬今年也才十岁,确实小。
她发出爽朗的笑声,伸手在我肩上轻推一把:“你才是别逗我玩,小弟弟怎么可能是你的儿子,再怎么看你也不像三十几岁的人,就算你十几岁就跟他的妈妈在一起,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儿子啦。”
我闻言朝她笑了笑:“信不信由你。”
她跟我一起看着被逗得不知所措的烬,像是不经意地感慨了一句:“真是的,没想到你也会笑啊。”
难道我看起来很严肃?如果不是做出来太二,我都想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脸了。我一直以为比起我老子和修,自己已经算是很和蔼可亲的存在了,可似乎周围的人都不这么想。
结果她下一句又来了:“银灰色的眼睛看上去很冷情呢,你家小孩年纪小看着还没怎么觉得,换到你身上就感觉特别不好接近。”说着回过头来朝我挤了挤眼睛,“我的同事们可想要过来跟你搭讪了,不过又怕被打击,所以只好转头去调戏小朋友。”
果然几个年轻的ol都时不时回头看这个方向,然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经过几天的相处,她们都知道从美少年嘴里撬不出话来,美少年虽然会因为她们小小的调戏而脸红,却从来不肯开口说话。
宝贝儿子遭殃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个,我哭笑不得,心里又觉得奇怪:“既然觉得我不好相处,你怎么又敢过来跟我搭讪?”
她耸了耸肩,无奈地回答道:“别以为我脸皮厚啊,我也是玻璃心怕被帅哥拒绝,只是跟人打赌输了没办法才不得不过来找你的。”
另一头,烬终于满脸通红地挣脱了大姐姐们的包围圈,跑到我身边来,看到旁边有外人在又想起我交代的不能乱啾,只好抿着唇打开右手让我看他收到的巧克力。小巧的巧克力被包裹在半透明的糖纸里,我随便挑了一个,然后把他的手掌合起来:“嗯,姐姐们给的东西可以吃,不过作为报答宝贝儿你要多陪她们玩一会儿。”
美少年面露紧张,不过看了看手里的糖,还是乖乖地回到热情得过分的ol中间去了。
“——好萌!”
性格大方笑容开朗的年轻女性对着他的背影赞叹了一声,随后又有些迟疑地看过来,“不过你家小朋友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同样的问题我被问过好几次,撒谎也撒得轻车熟路:“他有点自闭症,不爱讲话,智商也……”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对方缀在烬身后的眼神已经变得十分怜惜,充满母性。虽然见惯了她们的反应,我还是不由地产生了些许罪恶感,等她们知道自闭美少年的真面目……算了,干嘛想这个。
大概是不想刺到我们的伤心事,她收回目光之后便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我们这条航线据说是离谜之大陆最近的一条呢,也不知能不能看到上面是什么样子。”
我反问了一句:“谜之大陆?”
她回道:“官方说法是亚特兰蒂斯大陆,不过军队探测了那么多年也没成功探测出什么东西,所以民众习惯叫它谜之大陆,完完全全就是个谜。”
我没有说话,她继续说下去,目光向着远处海面眺望,“登陆计划都不知制定了多少个,没探测出半点东西,说是一上岸连指南针都没法用,听上去像是跟百慕大差不多了——除了不会吞人。你说上面会不会真的有失落的文明?如果里面还有生命的话,他们是会跟我们长得一样呢,还是有别的形态?比如七只眼睛八只手什么的。”
我:“……”这姑娘《山海经》看多了吧。
一个浪头打上船舷,把站在栏杆后面的乘客淋成了落汤鸡。
他们惊叫着从外围退回来,顺带拉回了懵懵懂懂的烬。我把儿子带到身后,用随身带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头发,听女性们在旁抱怨道:“这个浪头怎么这么大,真奇怪。”
烬反应敏捷,身上只是被弄湿了一点点,比起妆都花掉的ol们要好多了。说话间,又是一个巨浪打来,这回的冲势比上一轮要大得多,整艘邮轮都向上斜了十几度,毫无准备的乘客有些摔倒,有些撞上桌椅,大多数抓住了支撑物狼狈地站稳身体。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这样玩我啊,又不是泰坦尼克号!”
海面上依旧阳光普照,远处隐隐还有海鸟的影子,碧波万顷,一切都显得无比宁静。然而那两个浪头就像给这一切开了个口,平静的海域忽然风浪大作,巨大的邮轮在海洋的怒号中就像一个玩具,毫无抵抗之力。
甲板上开始乱作一团,尖叫和痛哭不绝于耳。
感觉到那股阴冷的气息,我才知道大陆外围的局势比我想象的要更糟糕,这里离亚特兰蒂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战斗都已经波及到了我们……
我一把抓住身旁的人的手臂,在她强自镇定地将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平静地开口道:“到船舱里去。”说完拉过还在一脸好奇地看着海面的烬,把他的手交到她手里,叮嘱他,“烬,跟姐姐到里面去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