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什么东西?”谢知行问,眼里迸着火星。
“我哪知道?”戴琳答。
正要跨越前方的一扇门,耳畔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吸气声,仿佛海底涌流的漩涡,风嗖嗖地刮着二人往后退。
戴琳身子轻,脚下一滑便被吹飞起来。
“小女巫!”谢知行迅速一把拉过她,另一手扯住破碎的铁栏杆。
风刮得脸上寒冷,视线里昏暗混浊,手下的铁栏杆不甘地咯吱响动。
“你能控制它吗?”谢知行问。
“我试试。”戴琳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刚才控制小兔子时她消耗巨大,此时小巧的眉毛紧缩在一处,额间很快冒出冷汗。
铁栏杆锐鸣,发生位移。风卷着两人往后飞去。
“给我停住啊……”戴琳用力到死死地咬住下唇,正当谢知行最后两根指头要松开的那一瞬,类鲛人终于顿住了。
然而也只是一瞬,就如同纤弱的神经啪嗒一断,戴琳受到一股巨大的反噬力,很快与鲛人断联了。
“戴琳!”谢知行喊她。
“没事……”戴琳擦着鼻孔里流下来的鲜血,说,“控制不了,它精神力太强了,我压不住……”
恢复过来的类鲛人头发直立着疯狂舞动,怪叫一声,驱着身下的巨兔往前冲过来,几只伏在脚底的小兔被直接踩暴。
这场景实在太诡异太恶心,谢知行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操。
他回过身去,举起枪对准类鲛人的脑壳就是一枪下去。
他枪法不算太好,也没受过正规训练,这一下下打中了鲛人的眼睛。类鲛人痛叫,眼眶顿烈,鲜血覆了满面,就连脚下兔子的脚步也慢下来。
谢知行不敢松懈,连续几枪下去,打得类鲛人连连败退,头破血流。
那枪口镀一层闪亮银光,他笑笑:“不行了吧。”
空气静了,血流嘀嗒。
然而,鲛人突然抬手一擦脸面,谢知行才发现它被打烂的眼睛竟然裂成了数十块,分裂开的眼珠子活泛地在里头打转。
谢知行:“操……”
戴琳小小地惊叫出声,拽得谢知行指节一痛。
谢知行迅速瞥了一眼戴琳,把她往门槛之后一推,道:“先跑!”
戴琳:“那你……”
“说了要回来救你,这不是来了吗?你说你背后骂我多少次了?”谢知行手上动作极快地换着打空的弹夹,趁着间隙道,“小破孩别碍事。”
“你才小破孩!你叫我去哪?”
谢知行:“随便!复乐园。”
戴琳咕哝着往前逃开,一咬牙,遁入黑暗。远远地,传来一句:“你别死了!”
谢知行暂未弄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动弹不了,只管一边放枪一边往别处躲。
那子弹飞掠,几枪打退鲛人,几枪飞溅在牢门上。子弹穿起热量,鲛人让烟雾迷了眼,舌头上突触张开,感知着热量挥打。
牢房内的编号G一个个灵敏地调转视线看过来——防弹玻璃门被抽裂了。
即将重生的喜悦滋滋漫延。
谢知行急喘,嘴角却挂起笑来。他披一身血雨腥风,身后浓烟滚滚,触角和灰尘交缠,红白错乱。仿若破云之箭穿透千军万马,他一个人杀得研究所硝烟弥漫,墙砖分崩离析。
“跑!”他道。
被封禁的灵魂,在这地狱为王吧![1]
那一瞬间,躲在角落处的高功能编号G万箭齐发,冲出了牢笼。
“老谢!”
“0067你牛逼!”
“感谢老谢!”
“我自由了!”
编号G一呼百应。
“快滚!”谢知行道。
这帮高功能编号G各有本领,谢知行助他们出来,至于出去以后要如何溜走,那就各凭本事了。
况且,他已经绑住了恩萧。以那人的性格,必定在心里不服气很久,等他反应过来,编号G都跑完了。
类鲛人却没那么聪明,只知道谢知行惹了它,它就要跟谢知行死磕到底。
谢知行穿过密密麻麻排列的牢房,瞥了一眼里头的低功能编号G,眼里痛色一闪。
铁栏杆挡不住如跳蚤一样的小兔子,他们也不像其他编号G那样有能力保护自己,此刻已经被啃得露出白骨。
谢知行咬牙,举枪射向牢笼内。
低功能者的痛苦嚎叫声滞住,子弹穿颅而过,鲛人的触手随着热量波动紧跟而来,巨力那么一扫,皮开肉绽,痛苦随之结束了。
谢知行视线不敢多留,心里被一种怪异的感觉拉扯得发痛。
居民们是人,怪物也曾是人,现在城邦方寸之地,随处可见人在吃人。
他们都来自某些编号A一次小小的实验失误,或是来自某位掌权者偶然的贪念一动。
人类灭亡起自己来,比大自然还冷酷无情,雷厉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