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他不愿去深想的问题,那些他不愿去面对的现实,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清晰而明确的指向,一个再清楚明白不过的回答。
天幕广阔而寂寥,他只身站着,只觉内心平静如水无波澜,而那些喧嚣和暴躁的情绪则如潮水一般尽数退去,水面之下的宝箱亦在这一刻显露端倪:
他的确馋奚星海的身体,但也只馋奚星海一个人的身体。
他想要奚星海,但也只想要奚星海。
旁的人。谁都不行。
他一个人站着,静静站着,良久,他转身离开。
奚星海租住的小区是闫飞航替他选的,小区的位置和环境闫飞航亦熟稔于胸。继上回的不欢而散之后,闫飞航已经许久没有踏足这里。
把车停在楼下,闫飞航推开车门下了车。
小区门口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闫飞航绕道先去店里逛了一圈。
九点钟,店里人不多,营业员站在柜台后面玩手机,闫飞航问了他两句话,便径直朝着一个货架走去。结完账出来,他的手里多了两包方便面,——一包老坛酸菜味的,一包香辣牛肉味的。
他提着两包方便面走进小区,并为自己的这个举措沾沾自喜,——这回不管怎样,奚星海都得给他开个门,让他进屋去,至于进了屋后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
带着这点难以诉诸于语言的小心思,他脚步雀跃地上楼去。
但当他来到奚星海家大门口,抬手敲门,等不来应门的人;拨打电话,亦等不到电话被接通时,那点尚未成型的喜悦便似一阵烟一般,一阵风刮过来,倏而消失不见了。
九点半,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奚星海不在自己家,那就只能在飞雪酒吧里。
飞雪酒吧是裴瑞凡的地盘。
而裴瑞凡……他是奚星海的男朋友。
闫飞航握着手机,静静站着,他看着奚星海家的大门口,发热的大脑在一刻复现清明。
奚星海……是有男朋友的人。
*
方洋是飞雪酒吧的酒保。
前段时间,酒吧频繁被人举报,引来各部门的人相继前来进行各项检查。
他们好巧不巧,偏在营业高峰期前来检查,客人们怨声载道,酒吧的生意亦受到了影响,老板一气之下关了店门。
店门关了,检查消停了下来,客人的抱怨消失了,老板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苦了他们这些打工人。
他们的工资跟酒吧的营业额挂钩,这也意味着,倘若酒吧不营业,他们便没有收入,没有收入,他们还得生活,想要生活,他们就得花钱……好多服务生跟他抱怨,老板未免太过任性,生意再差,总比没生意好啊?
起初方洋也是这么认为的。
虽说他清楚了解他家老板的性格,——他家老板不是第一天这样任性,也不是第一回 这样任性,其他事情方洋也都可以忍,可涉及到口袋里的钱,方洋就忍不了了。
他去找老板说理。
老板却派给他一个新任务。
老板想要趁着这次关店歇业的机会,把之前检查查出来的问题,之前说明了需要整改的地方,整理出来,再一并解决掉。
但他自己又想要躲懒,不想整日盯着,于是监工的任务就落到了方洋的头上。
当然不是无偿的。
方洋粗粗估算了一下,发现监工的活计不仅轻松,收入比当酒保时还要高,顿时高兴了起来。
有钱赚就好。
有钱赚,大家就还是好朋友!
“老板真是英明,早该重新装修一遍了!”
这天白天,方洋在酒吧待了一整天,到了下午五六点钟,工人下班,他跟着回家。
到了家,他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手机落在了酒吧里。
……手机那么重要的东西,当然要随身携带。
方洋住的地方离酒吧有点远,打车四十多分钟,坐地铁则要一个多,将近两个小时。
他没钱打车,于是乘坐地铁回到市中心。下了地铁,走路十多分钟,他回到飞雪酒吧。
他在酒吧的柜台上找到自己的手机,他把手里塞进兜里,走出酒吧,就见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男人手里提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静静站在他家酒吧大门口。
这儿地处市中心,整个一条街放眼望过去,灯红酒绿的全都是店,男人却哪儿都不去,偏偏站在他家大门口。
……明明他家连灯都没开。
方洋觉得奇怪,也生了一点儿防备的心,他悄悄走上前去,打算先问问情况,再决定如何处理,尚未来得及开口,男人已抬眼朝他望了过来。
“你家老板呢?”男人率先开了口,声音低沉暗哑,好似陈年的威士忌酒,口感淳厚,令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