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先王将皇位传给了现任的王,即日就下令将皇甫彻紧锁皇宫。十年来,宫里的人几乎都不曾见过他,除了每日给景阳宫送膳食的宫女。
景阳宫外更是有侍卫把守,无论白天黑夜。
已到用晚膳的时间,两名宫女提着膳食锦盒,走向景阳宫。把守景阳宫的侍卫确认了来人,这才放行,让她们进了宫。
景阳宫内,杂草丛生,已经荒废很久了。虽然每日都有小太监们,将院落打扫干净,可是因为没有人烟,让此地感觉更加荒漠。
两个小宫女自从进宫后,她们的每日的任务就是来景阳宫送膳食。第一次进景阳宫的确害怕,可是这时日一长,便也没有了那份恐惧感,倒也安然。
景阳宫的寝宫房门紧闭,沉寂得吓人。
小宫女松了相互的搀扶,其中一人走向门前,轻扣铜扣。寝宫内没有任何人回应,可是她仍然推门而入,似乎已经习惯。
前面一个小宫女推门而入,后面一人也随即跟上了。
两个小宫女走进了寝宫,安静地将锦盒里的膳食一一端在了桌上。完成了任务,又是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这十看来,寝宫内所住的人一向如此。
房门“吱哑——”一声关上了,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寝宫内,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得如同死寂。
那一串长长垂挂的珠帘后,内殿的床塌上,安静地躺着身材修长的男人。
他紧闭着双眸,沉沉地昏睡着,呼吸沉稳。只不过他的容颜,看上去十分憔悴以及疲惫,似乎忍受了过多得负荷,所以即便是在昏睡中,眉宇时不时皱起。
突然,一阵幽暗的光芒,在他的周身漫漫闪烁。
而他的眉间,一个隐约的“魋”渐渐浮现。忽然之间,被一团黑气所压,“魋”字又渐渐暗淡了光芒,直至彻底消失不见。躺在床塌上的皇甫彻,瞬间冲破那层束缚,却也没有睁开眼,只是轻吟出声,却带着无限深情,“神子……”
魋……等了您……很久很久了……
呢喃声消失了……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皇甫王朝,御王十的。
如歌皇后病逝七日后,出殡的队伍从皇宫一路沿着皇甫都城前往皇陵入葬。
整个皇甫王朝的子民,对于皇后的病逝,都是哀伤不已。皇后在位六年,未予王生下子嗣,天生丽容却早逝,这又如何让人不感慨?
如歌皇后之前曾是如歌郡主,更是左老将军的爱女,随其兄,曾的骁骑大将军左将军一起征战南烷边境的游牧蛮夷,平定战乱。
六年在位期间,如歌皇后更是安抚民心,对子民爱护有加,是一位值得子民爱戴的好皇后。刀与病逝的纳兰太后一样,受到了皇甫王朝子民的敬重。
宫女千人,士皇千人,出殡的队伍绵连了整条长街。那白色的飘带,随着风微微吹拂晓,白色锡箔,黄色金箔,银色银箔,散落在空中。
吟唱的哀歌,仿佛在哀叹她早逝的年华,这样的青春。
众人跪拜在地,齐声喊道,“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清一色的白色马匹,为首的马匹上是皇甫王朝的王皇甫御人。一旁是莫不凡将军以及曲阴阳军师,另一旁是如歌皇后的兄长左荣恩左将军。
在他们之后,白布装裹的马车里,一头银发的古招欢静坐着。她闭上了眼睛,耳边不断响起那悲伤的吟唱,充斥在心头。
她的身边,坐着云惜以及阿布。
容容原本也要随队伍送送如歌皇后,可是她分娩身体不适。在众人的劝说下只好作罢,留守于府中。此刻,她在将军府里,抱着新生的孩子目哀。
这样凝重的气氛,不由得让人感觉压抑。
人虽纵有一死,却重于泰山,又轻于鸿毛。若说它多少沉重,也算不上,若说它有多轻渺,又太过卑怜。
当她们知道左如歌就是天曲星转世的刹那,心里面那份沉重的心情的确是难挡。经历了千古轮回,终究还是一场虚无。
人啊,是不是只是如此罢了呢?归于尘土,才是最为安乐的地步?
出殡的队伍出了皇城,又出了国都都城,一路来到了皇甫王朝历代帝王以及皇后入土的皇陵。越是接近皇陵,越是感觉清净以及孤寂。
皇陵的入口处,一身白衣的项天齐早早就等候着。他听见了丝竹之声,侧身瞧见了出殡的队伍,也瞧见了王,更是瞧见了由八名皇家士兵抬着的大棺。
队伍在皇陵的入口前,一致地停下了步伐。
按照皇甫王朝的规矩,惟有皇家之人才能随皇帝或皇后的大棺进入皇陵。
随即,最后陪伴大棺走过最后一程的人,只剩下那几名知晓经过的人。一行人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随着大棺慢慢地走入皇陵。
一座又一座的陵墓,风尘的记忆,将整个王朝的兴衰呈现。踏着这片黄土,似乎都可以感觉到那份沉重以及肃穆。
在一处已经打开的陵墓处,八名皇家士兵终于交大棺放了下来。巨大的棺材落了地,发出了沉重的声响,尘土也开始飞扬。
皇甫御人扭头望向士兵以及守陵之人,沉声说道,“本王想独自缅怀皇后!你们统统都退下罢!没有本王准许,任何人都不得踏入皇陵半步!”
“是!王!”众人齐齐回道,转身朝着来时的路离去。
等到他们走远了,等到身后的尘土都不再飞扬,等到只剩下孤寂以及那份幽幽惆怅,等到初冬最后一拔大雁也朝南飞去。
左荣恩这才动了动身体,迈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大棺前。
这具棺材里,躺着他深爱的如歌,是他千古以来一直想要珍惜的女子。他颤颤地伸手抚摸着大棺的棺面,犹如抚摸着他的如歌。
忽然,他神色一紧,手用力,将棺盖推开了。
一刹那,瞧见了左如歌安详美丽的容颜。她仍旧穿着闭眼时穿着的华丽彩裙,擦丰淡淡的妆容。她这么安静的模样,只是像睡着了一样。
而她的手腕上,那一串红绳系着铜铃在阳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项天齐拔出了萧,放在唇边,微微呼气,吹出一曲轻柔的曲子。在这萧瑟的皇陵里,萧音弥漫起一阵漫天的哀伤,这是送别深爱之人的乐曲。
“……”
众人都惆怅了容颜,静静地望着他与她。
古招欢忽然敛了神色,走近了皇甫御人身边。双眸望着左荣恩以及大棺里探询不到容颜的左如歌,对着身旁的人轻声说了些什么。
微风吹拂,那一头银发便随着风轻轻吹动。
皇甫御人听见了她的话,微微扭头望向身旁的人儿。他的绿眸里是她温柔的容颜,不禁感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用力地握了下。
他点了点头,将手松一节。
皇甫御人走到了左荣恩的身旁,望着大棺里的安静沉睡的左如歌,沉声说道,“左荣恩!你是她的丈夫,题笔的时候,知道怎么写了吧!”
“王……”
左荣恩听到了这句话,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忽然双眸绽放出光彩,泛起丝丝涟漪。
皇甫御人不再多说什么,对着眼前的男人点了点头。
“荣恩……谢王成全……谢王成全……”
左荣恩心中激动,更是感动。他沉声喊着,身子一弯,单膝跪拜在地。
“起来吧!时辰不多了,未说完的话快些说了,让她放心地走罢!”皇甫御人虽然难过,可是身为男儿,连安慰也比较强硬。
左荣恩明白他的这份心,沉重地点了点头。
而他低下头的容颜,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一闭,敛去了那份渐渐浮起的酸涩。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再次无用地哭泣?若是如歌知道了,一定又要笑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