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没想过这茬,我只能懵懵地哑了声和他四目相对。
“买房子做什么。”
我避重就轻道:“我在这边只和你熟,住得近一点比较好。”
虽然说完我就意识到这个理由对于棠翎而言根本没有逻辑。
“住得近,”棠翎重复,“然后?”
我被他下瞥的目光看得无所遁形,本想随便讲些什么搪塞过去,可大脑深处又响起了棠翎那句“最讨厌听谎话”,所以最后只能冒冒失失地开了口。
“我想……把你关起来。”
我喉头发涩:“户主是你的话,就不会有人来抓我了吧,因为你本来就该住在里面。”
棠翎生硬的发梢来回搔着我的眼睛,我痒得半眯起了眼,无法瞧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很不在乎地把那张卡扔到了旁边的桌上。
“于真理,你觉得我会被你关第二次?”
我侧过了脸,过了很久才重新开口,“我知道上次你其实也可以走的。”
抓着什么裂口一般,我拽着他的手链把他往跟前拉近了些,“揍我一顿逼我给钥匙就行,冲着窗户大声求救也行,你为什么什么也没做,就这么甘心被我关?”
“烂好人。”我说,“活该被我缠上。”
伏在他的腰边,等待回应的过程里困意把我的眼皮砸得越来越沉。恍惚间我记得自己最后好像还是开了口,我问着,“……那为什么,现在不愿意了?”
想到这几天可能是我和棠翎最后的相处机会,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怎样度过这段时光才真正算得上无悔。正当我烦恼着这事而露出满面愁容时,棠翎直接为我做了决定。
“去见你朋友?”
下午三点的早饭吃得我毫无头绪,连去理解棠翎的一句话都要费上些精力。
“这儿吗?”我问,“是做什么的?”
棠翎看了我一眼,我估计此时他的潜台词会是:废话问来做什么,去了不就都知道了。
小桌上全是芋头粿咸水粿这类用米面黏成的小食,又被油润得亮晶晶,吃多了难免发腻,老板娘生意做得久了,基本平衡理还是上道的,于是晃着腰就给我们拎了一壶凤凰单枞茶来。
澄亮的茶水在细杯里晃,我不太会喝茶,只顾着摸杯沿看了。老板娘还以为我心里存着什么多余顾虑,不满地卷起了隐隐的骄傲,开口对我道,“这里的茶都很好喝的。我们潮州那个最有钱的李先生噢,住在美国都要专门跺屏抬菀節傢熘釟⑦侮嶙畂杞尓異找人带茶过去。”
我扭头看向棠翎:“李先生是谁?”
“李嘉诚。”
“他不是香港人吗?”我只依稀记得在美国妈讲述的豪门秘史里听说过这个角色。
老板娘又抱肘用起黏腻的潮普对我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和常识普及,听得我感觉自己在这里也没能突破得了language barrier,恍惚间产生了一种还在学校里念人文课的错觉。
我见她神采飞扬地介绍起自己的家乡,便也没出声打断,只是后来也没再细听了,眼珠子就跟着她搭在手肘上下点动的镶满碎钻的长指甲来回游荡。
我发着呆一直忘换下个目标就算了,可棠翎到底是为什么盯老板娘盯那么起劲?
后来老板娘被新客人打断去招呼下一桌了,可棠翎还是将眼神有些滞顿地贴在了她忙碌的背影上。我实在是忍不了了,撑起身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魂儿都要飞啦!”
我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因为不喜欢年纪小的所以才老赶我吧……”
棠翎这才像是回神一样对上了我的视线,他有些不太自然地举杯喝了口茶,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抬头回应我,“吃完没?好了就走。”
隐约感觉他的样子有点奇怪,我下意识道,“棠翎,你怎么了?”
耐不住我接连的发问,棠翎淡然道,“没什么,想起我妈了。”
顺着他的视线移上了那个细瘦的背影,我又听见棠翎最终还是有些轻松地开口说了,“她以前卖衣服的时候就这样,表情动作都像。”
我半晌没憋出什么回答,只是局促地调起了坐姿,也不知道有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介意我问吗?”我迟钝地开口,“阿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令我意外的是,棠翎并没有回避任何。
“说是烧炭自杀的。”
“意外?”
“故意的,我妈受不了他在外面养很多人。”棠翎顿了顿,“可能也因为我。”
“他?他是谁?继父吗?”
“没结婚。”棠翎说,“他和我妈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离婚,原配去世之后也没答应结。”
“那他呢?”
“也在里面。”
我讷讷地不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