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珠在屋里裁衣服,喊他:“给我把缝纫机搬出来擦擦。”
弄完出了一身汗,费原去冲了个澡,林瑜珠又把剪下的布头给他,让他拿出去扔。他拎着垃圾沿着胡同走,快走到口的时候手机在兜里震起来。
小树苗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路柯桐属于憋不住屁的那种,也属于脑子经常不好使的那种,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东西,反正就是挺纠结。
“喂?”
“老大,是我。”路柯桐说完忘词儿了,闲扯道:“你干什么呢?”
“扔垃圾。”
“哦哦,我在看电视呢,广告真长啊。”
“有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路柯桐决定出卖同学,说:“班长和一班的学习委员在谈恋爱,你羡慕吗?”
费原把垃圾扔分类箱里,说:“我羡慕什么。”
“你不羡慕,是不是说明你也在谈恋爱?”
费原皱眉道:“你有病?”
路柯桐已经把自己绕进去了,他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停顿时间长了又怕费原挂电话,有点儿可怜地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没有我就追你,才不想一直做小弟。”
听说你喜欢男的,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那我也喜欢你。
费原声音还是冷的,但在黑暗中却带着点儿笑:“没有啊,你追呗。”
第7章
最近的天气比较暖和,林瑜珠便把早点从热乎儿的小米粥变成了温豆浆,费得安说着这玩意儿不挂胃,手里又不停歇地多盛了一碗。
“对了,上半拉月了也没问过你,跟同学们相处得来么?”
费原已经穿上了短袖,说:“还行,不行就打一顿,不用操心。”
得亏林瑜珠没听见,不然能念叨到他出门。吃完饭穿上外套,指头上勾着车钥匙就要上学去了,他早就观察好了,学校对面的便利店门口停车正合适。
沈多意在屋里就听见费原出门了,但是老爷子吃饭慢,等他紧赶慢赶收拾好碗筷,费原已经骑上车看不见了影儿。
司机来来回回快被路柯桐烦死了,时而让接,时而又不让接,毫无规律可言。到了学校,路柯桐郑重的又说了一遍,以后都只送不接。
“你是不是又要放学去玩儿?”
“因为不放学不让去玩儿啊。”路柯桐理直气壮,然后背上书包下了车。
这周不做值日,他也没有作业要补,从后门进去看见费原已经到了,轻轻走到背后拍人家肩膀,倍儿精神地说:“费原!早上好不好!”
费原头都没回,等路柯桐坐下了才回道:“不叫老大了?”
路柯桐又拧着身子趴人家桌子上,说:“不叫了,我不是说了嘛,是吧?”
“是什么是。”费原懒得大清早就逗孩子玩儿,踹他椅子一脚让他转过去。路柯桐转过去又往后躺,后脑勺枕着桌沿儿。
费原把一支笔放他人中的位置,然后他嘴撅起来夹着笔。班长检查完卫生从过道经过他俩,说:“咱这是高二,你俩从幼儿园跳级来的?”
第四节课是数学,路柯桐期待一上午了,他可是刚投资了两千块钱呢。铃声响了老师还没来,等了一分钟听见高跟鞋的动静。
英语老师夹着书进来,说:“数学老师有事儿,调下课,下午还来不了你们就数学测验。”
“留的卷子还没讲呢测鸡毛啊。”
“测完一块儿讲呗,别担心。”
“你数学第一肯定不担心。”
路柯桐成绩中等,倒数几名拉肚子不来他就偏下,前几名拉肚子不来他就偏上。每逢怨声载道,他必从容不迫。
一下课,他问费原:“留的卷子你有题要讲吗?我特别认真地做了,你要有就让我讲讲行吗?没准儿下午就考到了。”
费原看他那样,行吧,把卷子夹本儿里决定牺牲掉午休时光。
学校附近的面馆儿生意火爆,每天都跟同学聚会似的,不过半个多小时以后基本就走没了,因为午休时间卡得紧,耽误了就没法进校。
路柯桐要了大份笋干鸡丝面,还要大鸡排和冰牛奶。费原心说小树苗真是成长中,这么能吃,问道:“你一天喝多少奶?”
“至少三杯吧,我得快点儿长到一米八五,然后进入校篮球队。”
费原没看出来他还有这志向,说:“加油,就差十厘米。”
路柯桐喝了一大口奶,怒道:“九厘米!我每天都量!”
等他们吃完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就剩角落还有俩穿着校服的,一个已经吃完了,一个还在吃,不过离得远看不太清楚。
路柯桐开始给费原讲题,他看到画圈儿的就高兴,跟看见钱似的。把草稿纸和笔记本放旁边,先读题,然后按步骤解。
他模仿着线上名师的语气问:“奥,这步我们可以用哪个公式呢?”
费原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路柯桐一拍桌子,又模仿数学老师说:“笑什么笑!做不出来还笑!数学学不好的都是瓜!”
费原受不了了,大手揉乱路柯桐的头发,说:“我看你就挺瓜。”
这么一打岔,等平静下来都忘了怎么做了,路柯桐看着卷子使劲儿回想,就是想不起来,然后在沉默里,尴尬地红了脸。
“接着讲啊。”费原故意臊白他。
“……我上个洗手间,奶喝多了!”
到了洗手间把脸洗了洗,再照了照镜子,然后还是没想起来怎么做。路柯桐掏出手机给邱骆岷打帮助热线,心想要是邱骆岷也不记得就绝交。
“路路,中午好啊。”
“可好呢,我就是问问,那天听数学课,最后一道例题是怎么讲的来着?”
“那我哪儿记得。”
“傻邱儿,我不稀罕你了。”
挂了才半分钟,邱骆岷来了条信息,内容是那道题的解法步骤,解完还有句话:当我稀罕你啊。
从洗手间出来,经过角落那俩人的时候路柯桐偷瞄了一眼,看个脑袋顶也不知道是几年级的,不过几年级的都比他大。
“你怎么还没吃完啊,吃饭太慢了。”
“你不等我还有理了?还嫌弃我?”
路柯桐翻个白眼儿,心说撒什么娇呢。
讲完题时间也差不多了,路柯桐默默祈祷下午有同类型的题,这样姓费的肯定马上想起他,没准儿还得在他背上画个心呢。
那这也算是手把手教学,包教包会。
等放了学,费原收拾完就从后门走了,路柯桐回头一看座位空了,赶紧拿上书包去追,快到校门口才赶上费原。
“我今天和你一起走,我办公交卡了!”
费原没停,经过公交站牌的时候轻轻推了他一下,然后过了马路。他愣在那儿,看着费原去对面便利店门口取了摩托车。
巨大的声音从发动机里面传出来,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忍不住看,费原骑着摩托奔过来,停下后一条长腿支着地。
路柯桐一脸失落地问:“你不坐公交车了啊?”
“不坐。”费原掏出一盒口香糖倒了两粒,一粒自己吃了,然后抬手送到路柯桐嘴边,说:“张嘴。”
路柯桐被喂了粒水蜜桃味儿的口香糖,但感觉心里还是苦。
吃过晚饭,费原去附近的广场上打篮球,夜里凉快也照样出了一身汗。长椅上的漆被蹭的有些斑驳,但是凉凉的靠着挺舒服。
手机几十条消息蹦出来,全是男生群里的,他经常纳闷儿,这个班的男生话怎么那么多。
“周六踢球吗?踢吗?我脚痒了!”
“周一就约周六,脚痒你就挠好吧。”
“这周体育中心的游泳馆就开了,游泳吗?游吗?我浑身都痒了!
费原汗涔涔的正难受,回了句:“游。”
几乎是同时,路柯桐在群里回:“不游。”费原又发一遍,“游。”
这就很尴尬了。路柯桐看着手机撇嘴,这人说好吧,好像有时候确实对他挺好,但是呢又特别无情,从不迁就人,仿佛对他好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