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爵府的众人正在被铁骑搜身询问,问到失踪的三岁小儿时,那嫡长子便哭得泣不成声无法正常言语。
江敬舟跟贺亭衍出正厅,随手翻了翻账本,问道:“他们不是新婚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三岁小儿?”
贺亭衍翻看得认真,应道:“头婚的夫人年前病死了,如今这个算是二婚。”
“有意思。”江敬舟拿过算盘拨弄,“年前才死了老婆,如今不过半年就又新娶。要算上准备聘礼嫁衣的时日,这正房夫人还没死透儿就已经去上门谈亲了?”
算盘被打得噼啪响,演算速度也不慢。贺亭衍不禁问道:“你还会珠算?”
江敬舟顿时有种被看轻的错觉,“废话!我家从前是做生意的。虽不认得字,可这算盘我可是一把好手。”
贺亭衍轻笑,“你也不是一无是处。”
“你什么意思!”
江敬舟作恶似的把手塞贺亭衍袖子里,原想凉一下这人却被一把捉住了手掌。
贺亭衍摩裟道:“怎么这么凉?我让人在给你拿件衣服来。”
“不用,我就是手凉,身上热乎着呢。”左右看着没人注意,压低了声音没个正经道:“不信你摸摸。”
贺亭衍没搭理他,却也没撒手。一边儿揣着他的手焐着,另一边则满脸严肃地看着账本。
江敬舟打一会儿算盘便傻乐一阵,也不知道自个儿在乐什么。
等他们把账看完,仵作也正好验完尸出来,用布巾擦着手里的污渍说道:“那老祖母与庶子夫妇是被毒死的,子爵与其夫人则是因外力而死。也就是我刚才说的,活着时被分尸缝针。”
贺亭衍看了眼院子里还在哭嚎的新婚夫妇,说道:“你去看看这两人手里,有没有被针扎过的痕迹。”
仵作连忙摆手,“看不出来。这些尸体实际已经死了三日,凶手即便不小心被针扎了手如今也该好全了。”
“三日?”江敬舟算了算时日,说道:“那岂不就是这对夫妻成亲的当晚?有意思,成亲当晚长辈死在了正厅里,这两人却拖到今日才去报官?”
贺亭衍皱眉,低喃道:“怪不得。”
江敬舟:“你想到什么了?”
“无事。”贺亭衍手指敲着账本思虑,凶手的作案手法他已经知道了,只是他还需要一些证据。
另外,事发相隔三天,许多线索该藏的都已经藏好了,却偏留了支侯府四夫人的发簪。若是矛头指向的是四夫人,又为什么会闹着一口咬定他就是作案之人?
难道除了凶手外,还有人在一旁指点嫁祸?家中如何闹鬼的手法与前几回听到的如出一辙,看来这个鬼应当是同一个人所为。
江敬舟侧过头去看仵作小徒弟端出来的托盘,上面多是些从死者身上拿下来的东西,比如扳指又或是绣花荷包。
“等等。”他看向那团被血染红的棉线,问道:“这是缝制尸体的线?”
仵作应道:“正是。”
江敬舟想伸手去拿,却被贺亭衍阻拦道:“别碰,这些东西脏得很。”
“我就是想看看,这些线料上等,好像我之前护镖时押送过。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是同一批。”江敬舟拿过仵作的钳子把棉线夹起来细看,虽染了血色已不大看得清原貌,但还是能辨别出是由好几股宁做一团的绣线。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从前见我阿姐绣荷包时用过。一般用来绣花样的线大多都是好几股拧做一股,且丝线光滑透亮,与寻常用来缝制衣料的线不同。”
贺亭衍经他一提醒,忽然将目光投向托盘中的荷包。布料有滑糙之分,绣线亦是。好的绣线与普通的绣线也有很大的区分,有的容易褪色,有的容易着色,还有一些则光滑透亮色泽清润。
而缝制尸体的线则皆为上乘,一般人还真用不起。那么以此便能排除凶手是府中下人,因为上乘的绣线,下人们是碰不得的。
除非是权贵们专门定制衣料的铺子,又或是府中的夫人小姐心血来潮想拿来绣着练手。
在看眼下的棉线与荷包,绣线的用料虽都为上乘,可细看下却明显不是同一种用料。
“你去看看子爵府里用的衣料,凡是有绣花纹样的便用这线拿去比对。”贺亭衍跟仵作交代完,便对江敬舟问道:“你先前押镖的船商可是还在码头?”
江敬舟放下棉线打了个喷嚏,说道:“在是在,不过这趟镖到柏穗城还是头一回,绣线应该不是近几日流出的。”
何况死者去世的时间与他们卸货的日子不相符,他记得搬运绣线等货品是第二日的事,第一日卸船的全是些海货。
贺亭衍将外袍脱下披在他的身上,说道:“有货源便好询问货品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