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哑然失笑:“老四,你这到底怎么了?”
迟大姑娘的心思这回真难猜。
迟肆还是冷哼着不答话。
齐季无声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朝他走近。在对方又打算退开之时,他骤然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扣住对方手腕将人揽过:“我回来了。”
迟肆心尖猛然一跳,胸中那股沉积难消的闷气瞬间被撞得灰飞烟灭,什么火都生不起来。
自己真的太好哄了。阿季都还没道歉,自己的气已经没了。
“那个杨什么的,下午来找过你。”他啃噬着温凉的唇,吐词含糊不清。
直到又要火起,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恨声道:“还有那个姓凌的。”
“我知道。我见过他们了。”齐季蓦然反应过来,“你是在为这事生气?”
他揽着对方的后腰,轻叹一声:“老四,我以为你想知道我平日都在做什么,所以没打算避着你。如果你不想见着他们……”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迟肆诚惶诚恐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他才不愿意齐季以后背着他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见面。
既然隐逸阁的事分割不掉,他也只有勉为其难地接受齐季的工作。
齐季愿意让他知晓,高兴还来不及。
“这几日我在外面是因为……”
“我知道,我听姓杨的,”迟肆话音一顿,“他叫杨什么?”
齐季轻笑:“杨辉羽。”
“对,我听他说过了。”
江湖和庙堂之间的那些暗流,他能理解。
江湖门派势力过大,大到影响了朝廷的权利,两方斗一斗合情合理天经地义。
知晓个大概,能知道齐季在外做什么就行。其他的细微末节,压根没有半点兴趣。
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能浪费在听这些草芥浮尘之事上面。
他将人拉入怀,一同躺倒在床榻上。
“阿季,今晚……”
他们都同床共枕这么久了,还没有共话巫山尽夜雨。
“老四,”齐季在他高挺的鼻尖轻轻一点,处处是正人君子的克己复礼,“我忙了好几天,都没怎么睡过。”
迟肆闷闷“哦”了一声。今晚又没戏。
心上人能在他枕边安睡,这让他心甜意甘。
可泻不了的邪火烧的人身心难受。
齐季高床软枕睡的安稳,他欲/火焚身长夜难眠。
第88章
巷外传来更夫的锣鼓,五更霜落,寒月笼沙。
齐季轻轻起身,迅速穿好衣物,脚尖微点出了门。
本就极其细微的声响全部掩盖在更夫的报时声里。
人一走,迟肆顿然从床上坐起。
他是爱睡懒觉,可不代表他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
平日齐季起床,他仍然继续高枕而卧,是因为对方事先给他说过,心中有数。
但阿季并未事先告知,又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他们在一起之后还是第一次。
又是隐逸阁的机密任务?
可若是有任务,即便不能告知内容,齐季也会给他说一声,自己要出门。
今晚的事情,绝对不对劲。
虽然跟踪偷窥并非君子所为,但他肆意随性,也没多少端方君子的高风亮节。
还是满足自己的求知欲比较重要。
他也迅速穿戴好衣物,纵身跃上屋檐,悄然跟了上去。
齐季借着月光投落的阴影,轻踩着密密匝匝纵横相错的屋顶,踏雪无痕没漏出半点声响。
他轻车熟路穿过大街小巷,落入一处荒草丛生无人居住的破败小院。
早有几个同样一身漆黑,融于阴影难以分辨的人在此间等候。
见他到来,一个黑影从阴暗的角落中挥出一只手,扔出一件什么东西。
一道黑光如风如电,寂然无声飞向齐季。
齐季伸手一掌抓过,冰冷的嗓音在孤月下更显清寂无情。
“怎么说。”
黑影低声压着话音:“入水无色无味。半个时辰全身无力内劲全消。枭鸟声为号,一起上。”
齐季嗤嘲一笑:“对付一个武功全无的人,还需要这么多人?”
“季爷,”黑影霜冷的嗓音如同哀鸣鬼泣,一字一顿让人毛骨悚然:“他什么功夫您最清楚。咱们派了这么多人,没一个回来。万事谨慎为上。”
“行。”齐季冷戾地拖长尾音,“药生效后我通知你们,一起行动,不抢你们功劳。”
黑影一声冷笑:“季爷说笑了。以您和家主的关系,还在乎什么功劳?您在外面养着小白脸,他都……”
话音戛然而止。
黑影吼间穿过一把漆黑无光的细刃短剑。
一息后,短剑从伤口处拔出,留下一条小小血痕。
温热血液瞬间澎涌而出,散乱在枯黄杂草。月夜流光朦胧,世间一切颜色暗昧难分,混成界限不明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