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不一会儿送进来了。
而连同热水被送进来的还有一封信笺,一封来自陈行舟的信笺。
苏湉垂眼看手里的信,又期待又舍不得拆开。
最后在丫鬟们面前故作镇定把信收起来,心无旁骛般洗漱梳洗妥当,随之将她们悉数遣退。
秋日午后的和煦日光照在庭院里。
庭院中本有些凋敝的草木被覆上一层暖暖的光,平添两分萧瑟之美。
苏湉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
她满心期待且动作小心拆陈行舟留给她的信。
信纸展开,字迹熟悉,铁画银钩。
一封信细细看罢,苏湉嘴角扬起,又是好笑——王爷竟在信里说,想吃她亲手钓的鱼做的鱼汤!
她亲手钓的鱼和买回来的鱼、捞上来的鱼难道做出来的鱼汤味道不同么?
这不是非要吃她亲手钓的,这是特地给她找点儿事情干。
那明天就钓鱼吧。
苏湉看着信,眉眼弯弯:明天拉上玉珠和宜春一起就在这府里钓鱼。
有陈行舟一封封的信,变换花样“点菜”,鱼汤、板栗烧鸡、莲藕珍珠丸子……便有了苏湉今天钓鱼、明天打板栗、后天让人挖藕……总而言之,是一日都不闲着懒着。忙忙碌碌,日子就过去了。
魏氏见女儿每天换着花样找乐趣,也不阻拦。
甚至苏湉去与她请安时会打着趣问苏湉今天又要对侯府的什么下手。
秋狩原定是七天。
按计划,八月十四,永昌帝秋狩归来,八月十五则会于宫中设下宴席,群臣同贺中秋佳节。
期间没有异常的消息传回京城。
对于苏湉而言,没有消息比传回来坏消息要好上太多。
临到八月十三的这一天,在陈婉的提议下,苏湉与她、温玉珠在清竹院小聚。苏湉命人准备一桌丰盛菜肴,其中不少菜式都照顾着温玉珠的口味。
夜幕降临时,三个人坐在席间。
陈婉让丫鬟倒了酒,笑着对苏湉和温玉珠举杯:“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多谢小皇婶和玉珠姐姐的照顾。”
“我父王这次来京城参加秋狩,同我说,届时与他一道回去。”
“想着是出来得久了,也该回去了,便答应下来,所以大概很快要走啦。”
陈婉努力用轻松些的语调告诉苏湉和温玉珠这个消息。
话音落下,她笑,仰头将酒杯里的果酒一饮而尽,眼底却氤氲起一层水雾。
其实在陈婉说要再小聚一次的时候,苏湉猜到她是不是有事想说,可一下子并未想到是这样的一件事。细细想来,荣王想带陈婉回去稀松平常,分别能够预见。
“往后多得是机会再见面的。”
苏湉握一握陈婉的手,也为自己倒一杯果酒,“能认识郡主,我也很高兴,敬郡主一杯。”
苏湉陪陈婉喝酒。
温玉珠不劝,只她自己有孕在身,不得不以茶水代酒。
三个人面上一直有笑,然而离别的愁绪始终淡淡笼罩这一场小宴席。
陈婉要走,许便在中秋之后,既等不到温玉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见上一面,也等不到苏湉和陈行舟有好消息。
未说尽的话却都心知肚明。
对这些事抱有期待的陈婉更心中惆怅,干脆尽兴喝酒,不去想。
见陈婉和苏湉皆不胜酒力,温玉珠悄声吩咐丫鬟去命厨房准备好醒酒汤。
小娘子喝得脸颊酡红,醉意朦胧中也不似平常本分规矩。
醉酒的陈婉抱着苏湉呜呜哭:“小皇婶,我好舍不得你们啊。”
“我们都还没有一起去泛舟湖上、没有一起去打猎,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一起做过。”
苏湉微笑,手掌轻拍陈婉后背安慰:“会有机会的。一定会有机会的,下次你来了,我们去游湖、去打猎,到时候,玉珠的孩子指定已经出生了,你可以见到小宝宝,可以给他买糖吃。”
陈婉傻乐去看温玉珠:“那玉珠姐姐要教他喊小姨哦!”
她又一脸沉思盯住温玉珠的小腹,喃喃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温玉珠柔声说:“男孩女孩都喜欢的。”
“嗯!”陈婉用力点头,想一想又说,“那我要送给他好多好多小玩具,他想玩什么玩什么。”
才欢喜聊过温玉珠肚子里的孩子,陈婉不知因为这个想到什么,小脸垮下来,扁一扁嘴巴,伸手揉眼睛。挡住脸,眼泪仍顺着指缝流下来,苏湉忙又抱着她安抚她情绪,陈婉继续呜呜哭:“父王说替我相看好了几个青年才俊,让我回去拿主意的呢。”
“我大婚的时候,你们来不了我也要送请柬的。”
“可还是好羡慕你们遇到自己的有缘人,我好像没有那种运气……”
陈婉想起在狱中的薛放,扁一扁嘴巴,吸一吸鼻子,摇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