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池清楚面前少女可能误会了他的想法, 但懒得解释。
“若无虔诚,月神大人只会更加厌恶我吧。”
“你经常来这里祭祀?”
“按规章办事, 平时会有护卫跟着。”
“今日换大祭司亲自随你么?”少年语气平静,却敏锐抓住了她刻意避开的痛点。
“他已经死了。”
“回答我的问题。”
“……”月女说道,“他要祭祀月神,我只是个工具罢了。”
“我虽不得神眷,可毕竟是正统月女,掌握月女代代相传的秘术,这种秘术外人,尤其是男性,绝无法习得。所以他必须带着我。”
“他为何祭祀月神?”
“不知道,我只负责铺设祭坛,祈求降神罢了。”月女低声说。
月女的回答原则可以总结为三点:不清楚、不知道、和我没关系。
离池没有轻信,但也没说严刑拷打。
“你救了沉鱼,只要配合,我不会对你动手。”
算某种保证与威胁。
“多谢您的仁慈。”月女轻声道。
离池抬眸望向少女瘦削的背影,见她还没有要说的话,便垂下眼睑,不再开口。
月女必在隐瞒什么,而他已给过月女机会。
只是凡人少女的脚程实在太慢,跟到最后,离池着实没耐心,便要她指明方向,自己以灵力带着她直奔山顶。
双脚重新站到地面时,月女踉跄了一下,眼前天旋地转,腿软跪坐在地,半晌才缓过神。
她忍住呕吐的欲望,仪容因为急速前进产生的疾风而十分狼狈,简单整理下自己,她才开口。
“这就是仙家法术么?”她问,“您是金丹期大能?还是出窍期大能?”
“与你无关。”
换做别人,可能会骚包地说句那种菜鸡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但离池只是简洁四个字,成功封住月女其他无聊的话题。这种本事还是他从谢孤容那里学来的,确实有点作用。
月女看出少年不想与她多说哪怕一个字。
在她匮乏无趣的二十年人生里,遇到的大部分都是这种情况。
神祇拒绝她。
亲眷拒绝她。
信徒拒绝她。
时至今日,她在那些人眼中大概只是一滩烂泥吧。毕竟只有传说中的堕仙,现在还愿意向她露出笑容,对不成器的她怀有期待。
甚至满足她的心愿。
没关系,她因对方高强实力出现的交谈欲.望,本来也被败的差不多。
所有人都不想和她说话,又有什么呢?
游仙大人会叫他开口的。
月女微微抿唇,不再说话。
望着不远处,已经隐约能瞧见深色轮廓的庙宇,她微阖双眼。
就要见面了。
她那从未谋面的,摧毁了她全部人生的,贵不可言的夫君。
*
离池也瞧见了月神庙的轮廓。
漆黑色的庙宇在深林中沉默,如同蛰伏的巨兽,静静等待两名不速之客的到来。
虽看着近,但望山跑死马,经验告诉离池,距离月神庙他们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只是到了这里,即便没有月女引路,他也能顺利到达寺庙门口了。
说不定还能更快些。
通过这段路程的观察,离池已经察觉到,这位月女绝对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按照章程规定的频率来祭祀,因为她对这里实在太陌生了,指不定上次祭祀是多少年前的事。
月女如此努力地遮掩,试图将他带到月神庙,只让他再次确认了一件事——月神庙里一定藏着这个秘境的关键。
而月女本人,显对这个秘密有一定了解,甚至能够利用那个秘密攻击他。
正好帮他破解秘境。
这才是少年分明已洞察真相,却还是耐着性子,同月女在这里拉扯的缘由。
废了好番功夫,月女总算领着离池来到神庙前。
“就是这里了。”少女仰望月相,松口气道,“还好,还未错过吉时。”
离池环顾四周,周围环境令他颇为眼熟。
分明是北邙山中那座破败古庙的修复版,红顶的庙宇前供奉着青铜大鼎,其上三根香烛已彻底燃尽,需要人更换。
旁边是棵繁茂巨木,树梢上无数木牌晃动。
离池心中微动。
姻缘树,姻缘牌。
月女眼神复杂地望着那尊青铜大鼎,踌躇片刻,还是上前取出残余香烛,清扫其中灰烬。
动作生疏,但态度认真。
“来吧。”月女向他说道,“祭坛在庙中。”
离池皱眉:“祭月台不是露天的?”
常理而言,祭祀神祇的大型场所均为露天,极少在密闭的庙宇内部。
况且祭月台这种称呼,一听便不该是什么小家子气的东西。
“今晚要举行的祭祀,不由祭月台承办。”月女早便猜到他会这么问,“祭月台开启时,所有信徒齐至,如今只有你我二人,用不上祭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