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世上,能叫谢孤容多投注两眼的,除了剑,还能有什么?
对沉鱼的在意,便是解释为出于关怀后辈的心态,可谢孤容与离池相识数年,结果两人虽为同门,却至今形同陌路。
望着姿容清绝,神情冷漠的大弟子,月微尘轻声开口。
“你为何会对沉鱼有所不同,是心存好感么?”
他微笑着望向弟子,语气并不严厉,反而称得上温柔。
如果忽略那直白到令人感觉微妙的目光的话,这副画面与师父关心弟子并无不同。
其实,说这种直白到近乎冒犯的言语,并非他的风格。
月微尘行事低调内敛,如浮光微尘,不会惊扰他人分毫。
万万年,皆如此过来。
然而不知为何,他此时忽然便想体验这种的风格。
或许是因为,沉鱼之前和自己这么拌嘴,看起来挺开心。
谢孤容望向师尊,目光稍显讶异,仿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这样的反应叫月微尘心中轻松不少。
唔,这样说话的感觉确实很愉快。
仿佛内心被层层压制的沉重一角,得以放松,悄悄展露出自己嚣张恶劣的阴暗面。
或许以后再直率些也没什么不好?
“我观你待离池态度平平,对沉鱼却颇为关切。”月微尘面不改色,“或许需要提醒你,门规戒律第三条,葬仪脉不鼓励弟子内部合籍。”
待月微尘说完,谢孤容方才开口。
而一开口,就是重量级发言。
“为何男子要向男子大献殷勤?”
嗯?
下一句,更是令年纪以万年计的上仙大为震撼。
“便是退一万步,我对沉鱼有意,有意便要成婚么?”谢孤容沉吟道,“但比起道侣,可能剑道更重要些,到时还需师妹慎重思考,我若晚上带着本命剑入眠,她能否接受。可这事关感悟突破,我不可能退让,因此其中还有诸多……”
谢孤容越说思路越清晰,最终竟是滔滔不绝起来。
弟子兴致勃勃,月微尘却逐渐沉默。
谢孤容的两句绝妙发言,成功将逐渐微妙的气氛拖进另一个极端。
待他结束最后一段话,月微尘立即亲切说道:“早些休息吧。”
谢孤容意犹未尽:“好吧,弟子先行告退。”
剑修干脆转身,离去步伐踩在空旷宫室里,荡出层层回音。
月微尘单手支颐,望着自己这心高气傲大弟子的背影,笑意逐渐褪去,眉眼间带了几分莫测。
*
沉鱼被红玉叼着,一路横冲直撞,直奔雪松苑,待她双脚再次挨着地面,初时竟有些站不稳。
“我们现在等谢木头就好啦。”红玉熟门熟路地找到垫子坐下,“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
小仙鹤稀奇道:“有人能和谢木头聊天超过半柱香时间么?”
“……师尊并非常人,应该可以。”
被她这么一说,红玉觉得也有道理。
“对哦,说不定呢。”
可惜,月微尘的表现还是叫两人失望了。
不到半柱香时间,两人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似乎主人已经归来。
一人一鹤大眼瞪小眼,心中都是同个想法——
仙尊/月微尘,怎么不行呀?
谢孤容的脚步在门外稍稍停顿,随后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你怎么来我房间……”
第一句话,是对红玉说的,但话刚出口,他便察觉到屋内还有活物气息,顺势望去。
后半句话,就这么消弭在了嘴畔。
身着蓝色纱衣的黑发小姑娘,正站在他的案几上,仰头安静地望着他,眼底的喜悦与安心几乎不加掩饰。
她五官精致纯洁,加之仅有一手指高的体型,几乎如误入此地的山灵精怪,懵懂甜美到令人怜爱的地步。
青年的眸光凝住了。
他倒不懂怜香惜玉这等风雅事,此时盯着沉鱼,心里只没来由浮现一个想法。
很可爱,把她以手指轻轻推倒,会不会叫她委屈恼怒地哭出来?
感觉她这样哭起来也很可爱。
但不知为何,信奉正确时刻做正确事的剑修,此时却没有任何行动欲。
想看她哭,却又不想她难过。
约莫是这样别扭的想法。
可生性开朗乐观的小姑娘,除了真心难过,又有什么情况下才会哭泣?
谢孤容不加思索,直接排除了这不合时宜的想法。
“收集到谢孤容能量13点。”
千机的提醒吓了沉鱼一跳。
谢孤容怎么莫名其妙加了这么多能量?
惊喜来得太突然,叫她准备好的开场白都被打断了。
她听见谢孤容问道:“你怎会如此?”
“师尊惩罚我。”沉鱼瘪嘴,委屈巴巴地将自己这两日遭遇润色后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