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海关检查的时候,麻生秋也不慌不乱地拆开了半张脸的纱布,用火烧般的化妆痕迹吓退了海关,成功进入了法国。
他有着明确的目标,手里捏着雨果给的地址直奔而去。
那是一处廉价的旅馆。
阁楼,冬冷夏热,向来是最便宜的房间。
麻生秋也提着行礼来旅馆,旅店内部的环境不好,腐朽的木头味道混杂着客人们腌入味的烟草味。他避开地板上不知道是什么的污渍,询问老板:“您好,阿蒂尔·兰波先生住在楼上吗?”
老板瞥见他的西装打扮,用料极好,价格不菲,再去看脸部的纱布,感觉到了浑身不好惹的气质。
“先生,讨债的?”
“……”
麻生秋也自认不像是黑道的打手。
老板意识到说了一个冷笑话,改口道:“是的,那个没工作的小伙子就住在顶楼的阁楼上,先生找他有事吗?”
麻生秋也摇头,为旅馆的隐私性打了个差评,说道:“帮我订在他楼下的房间,只要你帮我保密,这笔小费就是你的了。”
他付了两天的房费和超额的小费。
到了晚上,上面传来醉醺醺的说话声和“蹬蹬”的楼梯动静,而后关门声出现,旅馆顶楼的阁楼住户回来了。
麻生秋也望着天花板上掉落的碎屑,依稀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屏住呼吸,身体快头脑一步的冲出房门。
他止步于狭窄的阁楼门口,门缝里可以看到点燃的烛光,
手,悬停在门板前。
无法靠近。
“保罗……我要吐在你的身上……”
“别、别……兰波……”
喝得大舌头的两个人滚到了一起,嬉笑打闹也好,高声阔论也好,这是属于他们自由自在的相处时光。
违背道德,违背婚姻,违背法律,他们在叛逆中寻欢作乐。
麻生秋也站在原地,背部佝偻了下来,慢慢蹲下身。
他的眼泪流淌出了眼角。
纱布湿了一块。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哭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躲在门外就像是妻子出轨的可悲丈夫。兰堂的真名是什么,对应的是谁,为什么能写出兰波的诗歌,这些……在一刹那失去了追究的意义。
麻生秋也浑身发抖,喘不过气,眼睛充斥血丝,有钝刀在喉咙里来回划过,血肉模糊,比外面乞讨的流浪者还要没勇气哭出来。
因为——
拒绝融入世界的人,终将被世界拒之门外。
他自以为是的绝情方式,实际上把他唯一转移爱情的机会打散了。
【你失去了在这个世界重组家庭、弥补情伤的未来。】
【你的兰波,你的魏尔伦。】
【他们都不属于你。】
……
文野世界的兰堂身份成谜。
既可以说他是阿蒂尔·兰波,也可以说他是保罗·魏尔伦。
这个暧昧的晚上,本世界的命运爽快地给麻生秋也戴了两顶绿帽子,打出暴击效果。
绿人者,恒绿之。
有一种悲剧叫做:两个人的爱情,三个人的名字。
——你的老婆是房间里的谁?
第401章 第四百零一顶异国他乡的环保帽
麻生秋也在楼梯口坐了一夜。
他的呼吸带着浓重的鼻音,在黑夜里如此清晰,一个男人对伴侣的占有欲,通常会恨不得对方的平行时空同位体都是单身狗。
【只有我最适合你。】
这样的话,不过是恋爱里一句甜言蜜语。
没有人类,地球照样转,没有麻生秋也,阿蒂尔·兰波和保罗·魏尔伦会走进对方心底,阿蒂尔·兰波不会再爱上第二个男性,保罗·魏尔伦总会有新的出轨行为,不会一心一意地忠于婚姻。
阁楼里的人睡着了,麻生秋也浑浑噩噩地走下楼梯,木头的嘎吱声,如同旅馆的一段历史,不会有人知道今夜有谁在难过。
这里,那里,四处可见通宵达旦的旅人和坐马车回家的贵族。
法国人的夜晚是漫长的。
一夜未眠。
麻生秋也住在阁楼的下方房间,一举一动都能听得见,清晨,阁楼里只有一个人下楼离开,动作有些迟缓,没有那么利落。
过了一会儿,旅馆外走出了手持绅士仗的法国男士。
这人身形削瘦而高挑,大约一百九十公分,头发是常见的深棕色,眼眸的色泽隐匿在了帽檐之下,很快就请了一辆马车离开旅馆。麻生秋也在窗户后麻木地注视着保罗·魏尔伦形迹可疑地溜回家,仿佛能设身处地地感受到玛蒂尔达的心情,没人能原谅出轨的男人。
【玛蒂尔达的婚姻是一场笑话,而我又好到哪里去了。】
【他们可真是幸福啊。】
麻生秋也本来和奥斯卡·王尔德约定好了,到了巴黎的落脚地就写信,可是他没有心情写信,也不想跟任何人吐露自己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