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一阵唏嘘,连身边的秀月都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这不就是欺负人?!什么马能不掉毛?!”
那跪伏在地上的老人声音沙哑,颤抖地厉害:“少爷,我给他刷毛的时候就看见那道小伤口了,恐怕是路上溅起的小石子割伤的。”
那小公子压根就听不进老头的辩解,嘴里咬着根竹签“呸”了一声。
他拿起桌子上没点蜡烛的烛台,泄愤地往老人背上砸了两下,嗤诋道:“割伤的?你特么当我是傻子?!”
说完,狠狠在老仆脸上踹了一脚,眼看着老仆向侧后歪斜过去,露出了那张鼻青脸肿的脸。
纨绔少爷也不打算再跟他浪费时间,摆摆手,厌烦地道:“倒霉!赶紧让他消失!!”
他身后两个目露凶光的侍从应了声,颇为迎合地对他们家小少爷奉承了几句‘少爷英明’的话,随后一脸嘲弄向老仆走去。
老仆晃晃悠悠地抬臂抵抗,有点螳臂当车的感觉,可即便奋力抵抗,依旧换来的是两人对他变本加厉的打骂。
纨绔少爷跟身边人说了句什么,身后的侍从才扬声对周围人喝喝道:“别看了别看了,教训仆人有啥好看的!”
柳恩煦看了眼站在老仆身后的一排家仆。
他们个个面黄肌瘦,脸色沉重,同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老仆被主人的侍卫殴打,可惜不敢吭声。
柳恩煦轻叹一声,这种事恐怕数不胜数…
这些家仆若是没找到好主子,可真是件令人感到悲哀的事。
她不想再看,顺手拉了把怒不可遏的秀月。
却听那边突然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沙哑却浑厚:“少爷,马背上的伤口的确是前几日赶路被溅起的小石子划伤的,何况已经上了药。”
那纨绔少爷冷冷瞥他一眼,脸上抽动两下,用脚尖抵着跪在面前的男子下巴,喝道:“你知道府上的规矩!替他求情,那你替他受罚?!”
男子身后的人压低了声音叫了他两声:“丁武…别意气用事…”
可跪在纨绔少爷面前的丁武面不改色,再次恳求道:“少爷,马受伤不是什么稀罕事,就连天王老子的马,也没有不伤的时候啊!”
“你放屁!什么时候轮到你说教我了?!”纨绔少爷眼睛眯了眯,表情变得更加狠厉:“丁武是吧!舌头割了喂狗去!”说着又忍不住骂了句:“真他么晦气!”
同时脚底加重了力气,踹在丁武的肩膀上。
可这次,纨绔少爷没如意。
丁武反手就把他从椅子上扯了下来,让他背脊重重摔在地上。
两个拉扯着老仆的侍卫见状立刻折返过来支援。
没想到丁武一脸煞气,额头青筋凸起,反手就打碎了一个人的脑袋。
堂里本还看热闹的人见打死了人,全都惊慌失措地各自逃窜。
一时间,惊叫连连。
柳恩煦也吓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却刚好退进窦褚迎上来的胸膛里。
只片刻的功夫,丁武手底下就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不少攻击他的侍卫。
纨绔少爷见此情景,边喊疼边往后爬了几寸,对身边踌躇不前的侍卫喝道:“去报官!丁武打死人了!”
两个侍卫领了命,一溜烟地跑出了驿站,起码飞奔而去。
丁武这才喘着粗气停下手,恢复了些理智,惊慌失措地看向第一个被他打碎脑袋的人。
可即便此时反应过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无济于事,若是被送去坐牢,他一定会死。
他又看了眼躲在墙角满脸是血的老仆,甚至想都没想,就跑过去拉着他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
窦褚下意识抱紧柳恩煦往一边闪了半寸,刚好躲过丁武失去理智的横冲直撞。
堂里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掌柜忙着上前去搀扶倒在地上的纨绔少爷,还派了小二去请郎中。
窦褚低下头,就看见柳恩煦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刚才那个男人逃走的方向出神。
他揉了揉她单薄的小肩膀,关切道:“吓着了?”
柳恩煦这才回过神,抬手捂了捂胸口,轻呼一口气。
“倒是个有骨血的人…”
窦褚没应她,抬头看了看纨绔少爷的方向,才又说:“上去吧,一会衙门来人,恐怕会闹得乌烟瘴气的。”
柳恩煦点点头,被窦褚拉着往楼上走,他顺便交代了掌柜把饭食拿到房间来。
窦褚进屋坐下后,似是在思考什么事情,顺手掏了颗蜜饯放进嘴里咀嚼。
刚放下手把装着密笺的小瓷盒盖上,抬眼就见柳恩煦正两手托腮,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窦褚眼中的冷厉尽散,这才面容舒展,笑着把那只雪白的小瓷盒放在柳恩煦面前。
柳恩煦红扑扑的小脸上瞬间扬起一抹笑意,可她却没动,只是把托在手心的脸往前凑了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