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久了,她才意识到,邱崇英这个女人,是真的好。
从来不对她发脾气,也从来没有催促她离开。
天热了会给她送西瓜,天冷了会给添被褥,比她爹娘都贴心。
除此之,这个女人也特别的有眼光,那座荒芜的无人问津的山头,愣是被她搞出了花花儿来。
桑树养蚕,蚕宝宝结茧,蚕丝卖出去,自己拿一部分,生产队分一部分,又得了口碑,又把日子过得红火,真叫人羡慕,第二年就把土房子推倒重盖了,红砖绿瓦,特别的气派。
而那棉花田,更是叫人眼热,出了棉花也不卖出去,直接组织村里的妇女自己织布,这两年再也不用愁没有布票买布做衣服了。
后来村里的妇女主任要换届,大家一致推选邱崇英,却被她婉拒了,她说她志不在此,她只想老公孩子热炕头,有几亩地,有一座山头,看看书,种种田,织织布,知足了。
后来大家才知道,她是为了高考,所以不想占了这个名额。
那会谁也没想到啊,国家居然会恢复高考。
她和傅琛以及她妹妹周娟,全都金榜题名。
一时间成了村里最受人眼热的存在,那可是再多的布票都换不来的荣誉啊。
真好。
只可惜赖云芳不喜欢读书,不然这两年在邱崇英身边耳濡目染的,怎么着也能考个什么文凭混混。
而顾雪竹却名落孙山,还想着第二年继续考呢,第二年也没考上,时间精力都付出去了,最后得了夏安安的一顿数落和嘲讽,日子越过越闹心,时间久了,顾雪竹又开始偷腥了,似乎这成了他唯一的发泄方式。
村里人议论那些傻女人的时候,都会带上赖云芳做反面教材,说一句:“看,这次又不知道要闹出几个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孩子夭折了。”
起初她听了还有点生气,后来习惯了,就觉得没什么了,事情是她做的,别人议论不受她管,走好以后的路就是了。
邱崇英他们上学的那天,赖云芳一直送到了车站,他们把孩子也带在了身边,说是有办法安置,具体什么办法她也不清楚,总之,她相信邱崇英,邱崇英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而她,则留在这里,帮他们一家五口看房子。
寒来暑往,听着顾雪竹又去偷人了,听着夏安安又在摔锅碗瓢盆了,再听着夏安安终于拼出来的儿子开始跟顾雪竹一个鼻孔出气,指责夏安安是个碎嘴唠叨的黄脸婆了,这日子虽然孤独,但是也挺有滋有味的。
后来,改革开放的春风刮进千家万户,她在邱崇英的一再邀请下,去了城里,在邱崇英和傅琛的大学里做起了食堂阿姨,还在邱崇英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个二婚离异的男人。
挺好,模样周正,四四方方的国字脸,浓眉大脸,一看就是个实在人,又知冷知热的,也不乱来,除了喜欢自己写点酸不溜秋的小诗,没有任何让她不舒服的地方。
她这辈子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后来她又怀了,是个女儿,邱崇英一直说女儿好,弄得她也觉得女儿不赖了,所以孩子一出生,就认了邱崇英做干娘,她希望女儿和邱崇英一样,做个新时代的新女性,在自己的行业发光发热。
这时候的邱崇英已经是公司大老板了,一身高级定制的女士西装,剪个利索的短发,走路咯噔咯噔的,身后跟着一群小弟小妹,特别的英姿飒爽。
就是一直没跟傅琛要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想的。
好在傅思危和邱静都听话懂事,一个考上了清华学建筑设计去了,一个出国留学,后来进了交部门,负责在媒体面前怼那些洋鬼子。
每到这时候,赖云芳就喜欢守在电视跟前,特别激动地跟她男人说:“看,是静静,这嘴皮子,跟机枪似的,真利索啊!”
后来,她亲自送走了邱崇英和傅琛,两口子同一天闭眼的,同穴而葬,墓碑上一个字不让写,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个谜团她一直带到了地底下都没人替她解答。
不过,这不重要了,这一生,能遇着邱崇英,被邱崇英拉着重新做了个堂堂正正的人,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没了是对赖云芳最大的惩罚。
我想这应该不叫洗白,这叫给了她一个迷途知返的机会。
人生在世,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赖云芳已经尝到了苦果,而夏安安,还在迷途上,一去不返。
这个故事,其实我是想写那些被错误观念洗脑的人全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走上不一样的人生的。
但是呢,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收藏冷得像南极一样,至今没法达到V线,我累了,不想再改造别人了,就让有的人继续错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