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兆府都找不到记录,能手眼通天到这个地步,在安阳城中,除了皇室势力,不做第二人想。
难怪她在宫中看到过当时还是拍卖品的风扇,难怪天工坊多年不倒。
薛瑜低声笑了笑,“不必再查了。”
薛瑜傍晚休息好后,又去见了皇帝,将黎十二皇子的事说了出来。就算没有这一茬,皇帝也要出兵,只是如今去蹚浑水变得更顺理成章了起来。
等十二带来的玉玺被检查过,回京第三天,薛瑜正式上朝。
朝中众臣传来的眼神神色各异,薛瑜只当没看见。刚回来那天情报收集不够顺畅,前朝都定了人选,她却没收到风声,被看两眼又能如何?
其中以礼部的目光最为热烈,甚至带着一股解脱感:
他们心里最清楚不过了,虽然看起来几天内册立太子有些仓促,但实际上准备时间是以年计算的,只是一直在等待皇帝下决定,如今不过是尘埃落定。
常朝议事主要围绕的是最近的调兵和堤坝修筑的事,狄罗人是肯定要打的,但眼看着秋季农忙逼进,调兵得仔细衡量时间,修了一半的工程也得考虑好进度。
薛瑜听了一耳朵,对把协调时间问题抛给自己的大臣一笑,好整以暇地道,“东荆立育幼园,运用机械,民妇走出家门,去岁至今年来,修渠二十九处,桥梁三处。私以为,旁处也可这般运作。”
皇帝瞥她一眼,“老三来处理,调几个人过去。堤坝修了大半年还不见好,你们难道是从挖河开始修的吗?”
前一句还是指挥薛瑜,后面就又开始骂朝臣了。被数落的臣子低了低头,之前襄王还是皇子时,得了皇帝青眼就被护着,如今定下了册封的日子,成了太子,皇帝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明晃晃地偏袒。但这是未来君主,不是他们的同僚,皇帝偏袒太子不叫偏袒,叫天家表率。
说了一会调军的事,皇帝干咳一声,“好了,别让人等急了。”
典仪官长声唱喏,“传黎十二皇子入宫觐见——”
十二个头小小,发育不良式的瘦弱,撑着他出宫时卷出来的皇子袍服,小脸绷得紧紧的,倒有几分气势,他一丝不苟地捧着木匣走入含光殿,入内叩首,双手将木匣举过头顶。
“愿奉大齐为君……”
皇帝点了头,当场允诺出兵,“朕封你为安宁王,如何?”
十二叩首,稚嫩的声线格外郑重,“谢陛下。”
握在官方手中的宣传喉舌机器,轰然运转起来,几乎是纳降的当天下午,安阳城的大街小巷就传遍了印发的特别版《大齐要闻》上的内容。
“听说了吗?狄罗人又南下了,黎国都被打到京城了,来求我们帮忙……”
“狄罗人背信弃义,我们的榷场就这么毁了,气人!”
“那都是喂不熟的狼,支持北伐!”
檄文和救国书通传天下,闭门读书的国子监也放了假,专门组织起来演说,京城处处都能听到热血青年们慷慨激昂的声音。
宫中却相对安静些,实话说,挂了个名头和没挂之前,对刚离开京城不到两个月的薛瑜来说,其实感受不到太大差别。
皇帝本就分了权给她,如今只是更大包大揽,提前适应一下皇帝离京后的监国任务,累和不累差别很大,累和很累差别就没那么大了。
薛玥放了假回来,凑在薛瑜身边打转,只要书房一空,就啪嗒啪嗒跑过来献殷勤,不是倒水就是给薛瑜按摩。享受是挺享受的,但被小姑娘这么讨好,薛瑜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味。
明日就是册封大典,薛瑜把忙着送文书出去的薛玥拦住,拎到自己面前站好,“想要什么书?想要什么簪子?想让我去找你们夫子,给你多放几天假?”
眼看薛玥一直摇头,薛瑜沉下声音,“不会是……犯了错?”
“阿兄,你怎么这么想我!”
薛玥嘟嘴,抱住薛瑜伸过来捏脸的手臂,小小叹了口气,“阿兄要搬去东宫啦,我有点怕。”
薛瑜不解,“怕什么?”
他们又没住在一起,薛玥也不是非要人哄睡觉的粘人小宝宝,这有什么好怕的?
薛玥往宝德殿的方向努努嘴,“阿兄是太子了,我怕阿兄变得和陛下一样严厉。”
“不会的。”
薛瑜摸了摸她的头,皇帝说的“无血无泪,断情绝爱”她记得很清楚,但就连皇帝自己,不也一样心底留着一片柔软的地方吗?
“不会的。”薛瑜重复了一遍。
太常卿亲自主持了前面的祭告天地宗庙的部分,薛瑜这几天忙的不仅是国事,还有之后太子属官的安排,到底还是年轻,赶路的疲倦休息了几天就恢复得差不多,许袤跟在后面紧赶慢赶在仪式前抵达了京城,清矍的身形都像是更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