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一大早顾念就过来找老村长了。
老村长会写的字不多,零零总总加起来刚好够开一封介绍信。
村里人受顾念的照顾颇多,家家户户有收益,对于顾念跟着秦医生学习鲜少呆在村里的行为,老村长向来睁只眼闭只眼。
“你这个女娃娃有本事,跟着你师父好好学,回头指不定有大用。”老村长笑眯眯地把手里的介绍信递过去。
顾念知道老村长爱抽土烟,不过他舍不得花钱,烟丝都买的最便宜的,这回她来开介绍信给老村长带了一小袋烟丝。
“不成不成不成,哪有收小辈东西的。”
老村长虎着脸推拒,他心里顾念跟村里的那些娃娃们都一样,也是靠山村的人,没道理给自家人开个介绍信还要收东西。
顾念把东西一股脑塞老村长怀里,笑出两个酒窝,“您就收叭,我老师当医生人家送他的,他又不抽烟,这玩意儿搁着还会返潮,您不拿谁拿呀!”
顾念说的是真的,秦州不抽烟也不喝酒,生活习惯甚至自律到惊人的地步。
每天早上一定会晨跑半小时,三餐定点,每天穿什么衣服、喜欢的东西放在哪里,都有讲究。
顾念一开始还惊讶,见多了真觉得不愧是秦医生。
程白芨有一次好奇,问过为什么秦州生活的这么自律,简直像个机器人一样。
秦州说,因为他想活的久一点。
至于为什么他就不肯说了,但顾念犹记得老师说这句话时,眼神里止不住的悲伤。
顾念回过神,老村长还要推拒,她把东西搁下扭头就走。
老村长不知所措地拿着东西,叹气道,“哎,你这娃娃真是的!”
回应他的,是顾念小跑着逐渐远去的背影。
知青院的知青们听说顾念要去海市,既为她高兴,又为自己难过。
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知识分子,当初在学校成绩也是一等一的,怀着理想和报复下乡的人不在少数,现在却干着和当地人差不多的工作,所学知识丝毫没有用武之地。
孙红:“你就好了,可以继续学习,以后说不定还能重返学校呢!”
其实按照乡镇为单位,每年都有一个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机会,很多知青把这个机会当做他们离开这里的一线生机。
顾念为当地人做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等年底老村长去公社汇报结束,这个名额说不定就会落在顾念头上。
孙红又是高兴又忍不住心里发酸。
“你呀少说话多做事,顾念就算得了也是她应该的。”钱喜梅推推她,恨不得把她心里的酸气都推走。
其实钱喜梅来这里最久,她最盼望这个名额,可是一年年的失望她都习惯了,慢慢学会不去期待。
顾念才不要去工农兵大学呢,放在现在来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可她知道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高考,靠推举进的工农兵大学将来会成为最尴尬的存在。
“我现在老老实实跟着秦老师学东西就成,大学的事没想过,再说咱们都年轻,说不定以后会有别的出路。”
顾念本意是想安慰知青们别沮丧,以后会有转机,可听在江亚萍耳朵里却完全变了样。
江亚萍从角落里凑到顾念跟前,“顾念,你真的不想去工农兵大学?以后就算有人推举你去,你也不去?”
虽然顾念是这个意思没错,但江亚萍这个问法,让人不大舒服。
钱喜梅打圆场道,“这都没发生的事,让顾念怎么做保证,再说去不去都是她的自由。”
孙红看出江亚萍的小心思,对她翻了个白眼,“就是,你以为顾念不去,还能轮得到你?省省吧。”
“我、我哪儿是这个意思,就想问清楚也不行吗?”江亚萍做委屈状。
孙红撇嘴,“我看你赚了几天草药钱就恨不得要上天了,你受顾念的好处还不够多,现在还想让她保证该什么?还以为你比王莉莉好许多,结果都是自私自利的人,用人靠前不用人朝后,哪有你们这样的。”
这话她早就想说了,江亚萍就是个墙头草,要不是王莉莉走了,这会儿说不定还跟她们唱反调呢。
说什么不是这个意思,江亚萍恨不得把“顾念别去,把机会让给她”这点小心思刻在脸上。
老实说,谁都想去工农兵大学,孙红自己也想去,没人想当一辈子农民,可这么胁迫别人赌咒发誓似的,也太下作了。
孙红:“我告诉你,这个名额就算顾念不要,也轮不到你!”
十里八乡的知青多了去了,凭什么要给江亚萍。
江亚萍的那点小心思被人剖析的明明白白,脸上烧红的厉害,索性哭着跺脚跑出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