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腾云等几个捕快站在门口远远看着,谁也不敢上前打扰。
沈荧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了三天之久,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接下了一个了不得的大案子,可谁都没上去问,大家都知道她接有接的道理,一旦接了,就会认真去做,更不会反悔。
早晨上值,下午下值后回家,按部就班,毫无异常。
萧腾云再一次将她的近况告诉陈休时,陈休表面淡定喝酒,心里却有点按耐不住了,隔天便去了衙门。
彼时沈荧刚有些思路,奋笔疾书在纸上写的飞快,一旁已经叠了厚厚一摞草稿,门帘被掀起起,她仅抬头看了一眼来人,便埋头继续写自己的,神态毫无波澜。
陈休知道她赌气为哪般,竟是连那声陈教头都不叫了。
陈休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姑娘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吗?转念一想,这还是阿荧第一次跟自己赌气,反倒生出几分亲切,若是这种时候她还能心平气和的叫自己一声陈教头,那他才应该头疼了。
“阿荧。”
多日未见,这一声轻唤,直接令她笔尖一颤,一滴浓墨落到纸上,她本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他,可这时候他就站在不远处叫她,让她忽然倍感委屈,他怎么还有脸来找她,叫她呢?
在老陈头这么强势的人面前,她只有软弱的份。
沈荧仍是未应,却放下笔将头转向了一侧不去看他。
陈休轻笑着走到她身后,伸手撩起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捻拨,“你见过傅云芝了,她对你说了什么?”
“你怕她对我说什么,她就对我说了什么。”沈荧赌气道。
“我跟她之间什么也没有。”陈休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有耐心过,继续低声道:“我之前看她身世可怜,确实对她有过帮助,但从未要求过她任何回报,也不会接受她任何形式的报答……”
“你不要求,不接受,所以你也不抗拒,不面对,心安理得的享受她为你做的一切,你希望她能自己明白,可她却是越陷越深了……陈教头,云芝姐姐很可怜,你若心存善念想帮她,不如就遂了她的愿呢……”
陈休听到这话顿时心如刀绞,火气噌一下就冒了上来,他双手撑在桌上,眼中迸发出无尽怒火,似乎要将她吞噬殆尽:“你,再说一遍?”
沈荧这是第一次看到老陈头真正发火,更可怕的是还是对着她发的,她从小到大虽没少被嘲讽谩骂,可从没承受过这种滔天怒火,当即怔怔的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良久后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衣襟上融开一朵水花。
“你若心存善念想帮她,不如就……”沈荧不想认怂,一开口声音都在哽咽着打颤。
陈休没等她说完,一拳重砸在桌面上,只听喀嚓一声脆响,堆满卷宗的桌案缓缓裂成了两半,桌上的纸张书籍倾落一地,笔墨四散,满目狼藉。
沈荧又害怕又委屈,索性捂着嘴抽泣不止,眼泪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落,将陈休的心砸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坑。
他上前一步,踩在那些宣纸书卷上,伸手抚去了沈荧脸上的泪珠,蹲在她身前,怒极反笑:“阿荧,我都快三十了,你当我是个女人就喜欢呢?你记住了,老子只喜欢你一个,别忘了咱们是有婚约的,你若再敢说那种话,就别怪你老陈头……振、夫、纲了。”
沈荧听完连哭都吓得止住了,只是怔怔盯着此刻半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陈休身材高大挺拔,与他在一起时她从来都是仰头看他,今日终于俯视了他一回,她看着眼前男人俊美漂亮的五官,丝毫不见仰视时的坚毅漠寒,这让她感到陌生,就像他刚刚在她面前表现的那样陌生。
她不敢相信刚刚那通话会从陈休嘴里说出来,这还是她认识那个老陈头吗?
愣神之际,萧腾云为首的几名衙役匆匆忙忙闯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众人见到这骇人一幕,皆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也没冒然上前。
沈荧回过神来,求救般的看了萧腾云一眼,整个身子都是软的:“这人……这人公然在衙门行凶……毁坏公物……阻挠办案……不抓起来吗?”
在衙门当差这么多天,基本的律法她还是知道的,她此时不想跟现在的老陈头多待一刻,她怕他再发疯,将方才那一拳砸到自己身上,看来爹说的没错,老陈头真是太可怕了……
“呃……”沈荧说的有道理,几人不得不上前,本意想好言好语将老陈头劝走,奈何“陈教头”三个字刚说出口,陈休却头也不回:“滚。”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转身便走。
沈荧目瞪口呆,这里可是衙门,他们可是衙役啊!怎能因为老陈头一个字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呢?她是老陈头的未婚妻,就不需要被保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