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休无声苦笑了下,沈荧怎么可能会来找他?自来过武场几次均遭他冷落后,沈荧就没再找过他了,哪个小姑娘能凭白忍受这样的气?有点脾气也好,她以后去了京城,是要当千金小姐的,太过谦卑只会任人欺负。
他又伸手去夺程墨手里的酒,程墨托着坛底不松手,俩人就这么较上了劲,长时间的僵持使二人手心都出了汗,冷不丁一滑,一声碎裂后,酒水撒了一地。
正倚在门口踟蹰的沈荧吓了一跳,不由得探出身子往里看,里面已是一片狼藉,每个人都喝的脸红彤彤的,勾肩搭背胡言乱语,一屋子的大男人,并未见到什么妙烟姑娘的身影,这让沈荧稍稍放下心来。
仅是这一探身,已有目光锐利的人发现了她,当即拍桌而起大笑道:“那躲着个漂亮小娘子偷看咱们呢!小娘子快出来,瞧上谁了直说,今晚就能安排你们洞房!”
起哄声越来越大,她已经没法再躲下去,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雨水未干,顺着她的发梢一直淌到肩头,白皙清致的脸颊楚楚动人,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略显慌张,腰线往下的裙摆未干,紧贴在腿上,勾勒出一道诱人轮廓。
原本正在喝酒的男人瞬间都看直了眼,只觉得酒劲忽然就增了数倍,惹得人浑身燥热,心痒难耐。
程墨笑了,瞥一眼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人,“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老陈头,你家阿荧找你来了。”
“滚。”陈休头也不抬,只当他在说笑。
“不信就算了。”程墨也没再叫他,自斟自饮地摇摇头:“小姑娘只身入狼窟,勇气可嘉,要是我媳妇儿,我可不舍得让她被人这么盯着瞧。”
陈休肩膀一动,终于肯抬头看一眼,眼前的场景从模糊到重影,再到清晰,他使劲甩了甩头再看,那一脸无助,正倚在门口被众人色眯眯打量的小姑娘,不是他家阿荧又是谁?
她竟真会找到这里来。
陈休噌一下站起来,直接翻过桌子,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一言不发的拉过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拖离了众人视线。
沈荧纤细的手腕被他握的生疼,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大步,等到了走廊上,他总算把她放开,冷着脸厉声叱道:“你来这干什么?”
沈荧见他这幅样子支支吾吾道:“下雨了……我,我来给你送伞。”
“我不需要。”陈休一字一顿,说完背过身不再看她:“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方才一抬头见她柔弱无助的站在那,他都要疯了,那些同门不怀好意的眼神似乎要在她身上剜出一个洞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就像一只沾了水的杏花,待君采撷。
“老陈头……”沈荧见他这样都快哭出来了,她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小手轻轻扶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
陈休被那柔软一触如遭雷击,猛地转过身来,神情却忽然变了,如方才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一样,他的视线顺着白皙的脖颈肆无忌惮的下滑,双手一撑将她困在墙上,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阿荧,喝了酒的男人自控力很差,你若再不走,我可不会像上次那样把你推开了。”
沈荧惊慌失措地抬头,正对上那双饿狼般的眸子,似乎下一刻真要毫不客气的将她吃干抹净一样。
“老陈头……”她连哭都忘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轻轻叫了一声。
陈休似乎用尽了仅存的自控力,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沈荧推开他的胳膊,泪流满面地跑下了楼。
陈休失了魂般瘫坐在地,良久后才起身继续朝里厅走,他看见门口静静靠着一把伞,正是那日她相亲被赶出家门,他撑在她头顶的那把。
“你方才说要嫁给我,此话当真?”
“当真。”
……
沈荧冒着雨一路哭着跑回家,第二天就头昏脑热,四肢无力,怎么也起不来床了。
林曦月得知后连忙为她请了最好的郎中,又是把脉又是开药,总算稍稍退了些热。
沈荧那天的行踪随便一打听就知道,林曦月心中了然,大概知道女儿为什么病成这样了,一定是陈休对她说了什么,如今虽是一脸病容,但那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让她反倒庆幸,两人就这么断了也好,长痛不如短痛,反正早晚要断的,看来陈休也是个识时务之人。
至于沈山,这些年对沈荧的愧疚之情一点不比林曦月少,一直以来都将沈荧当成她的替代品来报复,拼命想养出一个完全不像她的女儿,可母女俩骨血里的高贵知礼仍是相似的,他不会阻止沈荧离开,甚至希望她能离开,只要林曦月能说服她走,就有能力将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