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这么想着,面上却是极冷淡的扬了扬下巴:“托梁太医吉言。”
梁太医勉强笑了一下,望着眼前人冷峻孤高的面容,给自己鼓了鼓劲,还是克制不住的退了半个身位,这才道:“陛下吩咐卑职,言道若公爷身体并无大恙,五日后太极殿小朝会,还请公爷务必到场。”
秦烨意外的挑挑眉,道:“太极殿小朝会,纵陛下想要臣下参加,也该让御前太监传旨,或是理政堂发文。”
平铺直叙的一句话,让梁太医的身子弓得越发低了,颤声道:“陛下如此吩咐,卑职也只是遵旨行事。”
“陛下还说,当年攻打南周半途而至是因为朝中钱粮不足,如今多年积攒朝中钱库已丰,也是时候秣兵厉马了。平素小朝会时定国公来与不来皆不要紧,事涉南周,还是请公爷来一趟的好。”
秦烨一直冷冷淡淡的脸庞上终于有了些生动的神情。
南周……皇帝这时候想动南周?
早前太子在明郡大杀四方,将南周多年心血一扫而空,初初继位的南周新君面上无光,很想趁他归京的这段时间再兴兵戈,以树立自己在朝野的威望。
端王能够用一张空头支票换来如今的南周第一高手,也很有南周新君狗急跳墙的原因在。
这时候动手,确是良机。
“打南周?”他嘴角微微牵动,露在梁太医眼中便是一个极为寡淡浅显的笑,“烦请太医代为禀告陛下,小朝会,我定然会去。”
——
晋王府。
已近午时,一身劲装的谢恪百无聊赖的放下手中长剑,终于放过了眼前只敢防守不肯还手的诸率卫,冷冷笑了一声,就要回府用膳。
他衣摆都已然进了王府大门,却在眼底的余光处瞧见有一骑快马匆匆而来,在王府门前下了马快步到了领头的谢之遥身前,低低说了声什么。
谢恪脚步一顿,就见谢之遥听完那人说得话,立时摆了摆手,竟打出一个收兵回营的手势来。
谢恪当时就不干了。
他回身两步,径直将指挥若定的谢之遥拉了个踉跄,拽到了府门前,这才道:“做什么?要走?”
谢之遥满脸莫名其妙,却还是微微躬身道:“太子殿下谕旨,召臣等回宫待命。”
谢恪微微抬起眼眸,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这些天蒙在府里,消息较以往闭塞些,很多事只能靠猜测。
东宫的人撤走,至少说明一个事实。
皇帝回来了,甚或者,太子遇刺之事已然定下一个基本的论调。
谢恪脸上浮现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容色来,拉住谢之遥不让走:“本王这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既已来了多日,不如留下再待两天。”
谢之遥:……
谢恪脸色沉沉的回了自己的主院,晋王府外的东宫近卫除了首领皆撤得干干净净,许多原本死活递不进王府的消息也终于递了进来。
晋王身边的大太监许文由拿着一叠信笺,先紧着紧要的给晋王念:“昨日陛下去了一趟皇家别苑,见了太子殿下一面,回宫后传了刑部尚书,陈子悦今日在他的刑部衙门里,查的全是原吏部侍郎郭羡与此事的关联。”
“今日一早,太子殿下便传令诸率卫了,府内府外东宫的人手,已然尽数撤出。”
谢恪长长的舒了口气。
“还真没看出来……”他道,“我这太子哥哥,还是个重诺之人。”
他这声哥哥,倒比从前明面上喊得亲亲热热的皇兄亲切太多了。
谢恪陪太子演这一场戏,实则冒了极大的风险。
虽然早与太子达成默契,要将端王所做之事尽数还在他头上,但抢先背锅的,终究还是谢恪。
虽然端王狡诈,但太子就是个好东西吗?
若是太子临时改了主意,不想回击端王了,而是想顺势弄死他可怎么办?
如果不是已然身在局中,自己的命脉又捏在太子手里,谢恪才不陪太子演这一场。
许文由还要再念,谢恪无所谓的摆摆手:“不听了,不重要。你找人看好谢之遥,吃穿上不用苛待,但也万万不能让他跑了。”
许文由有些纳闷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忍不住道:“殿下,咱们把谢之遥看住了能有什么用?”
谢恪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
“当年庐山郡王因勾结南周被下狱,差点全家抄没,谢之遥之前与东宫毫无干系,不过去明德殿门口跪了半日,没过多久太子就出手将刑部查案的速度拖了下来。”
“而后,谢之遥以罪臣之子的身份入了诸率卫,没多久提了百户,如今已是千户,可谓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甚至太子去一趟南疆,还不忘搜集证据替庐山郡王脱罪,如今人都已然放出来了。本王一直在想,他去南疆……是不是为了谢之遥?”